饶胡乱扣冒之徒。
可他真的无辜吗?
“不信,是吧?不信,是吧?”他咬着这两字,吓得两人差点给他跪地求饶。
他两眼发红,泪水清澈,似珍珠滚落。他额头上胳膊上青筋鼓起,恼羞成怒又失了自我。
然而,其中还有一种怯懦,一种似乎被击倒的温柔。
双膝跪地的那种歉疚,无力挽回的那种凄凉,全写在脸上。
似乎,他失去了一生挚爱,余下日子里只会混混度日,如孤魂野鬼。
不得已,他冲她们说,“你不是与宛秋熟识吗?你不是红尘捞来的百事通吗?你去问,你去问问,我到底是什么人。你去问问雨巷的其他姑娘,教坊的几位头牌。去呀。”
他一声怒吼,朗彤吓得一颤,急忙拉着波喜出了厨房。
这样一人,会低眉顺眼,畏畏缩缩吗?
歌舞笙箫,月光明媚,热闹非凡,跟他热切盼着与沈璧君重修旧好的心相比,简直太做作c冷漠了。
“少爷,”朗彤叫他。“你进去看看她也好。”
他听见了,没回头。
“不管发生什么,她相信你才最重要。”
这次,他回头了。
“你要让她相信你。”
他望着桌上的锅子出神。那是沈璧君调的佐料煮大骨头杂汤。他知道。他拿起筷头,拣起两根大骨头,吮吸着辣椒满布,些许发酸的骨髓。羊肉就放在旁边,他看都没看一眼。
波喜看了,说道,“把羊肉拿去给小姐吧,她从今早就盼着,你去了,就算是给她撒泼撕着玩儿,也是完成了诺言不是。”
“这是什么话?”谁也没想到,白庆瑜突地插了一句。
“老爷,要不您教教他?”
话落了,朗彤便起身要走。
“坐下。”白庆瑜交代,“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又是沉默。周遭全是歌舞喧闹,闲话声声。
突然,孙弼站起来了,一言不发向屋子那边走去。波喜正倒着茶,抬头一看,立刻放下茶杯,跟了过去。
“少爷,小姐夜里总要喝换了三次花芽泡制的桔花茶,你一并送进去,她一定能先挡住她的气。”
“谢谢,姑娘。”
内屋气息似偷懒不动,凝重了些。
孙弼关上门,背靠门站了一会儿,深呼吸,鼓起勇气。走过木刻梅枝博古架子便能看见他的心上人了。她一只脚吊在床边,没盖被子。他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桔花茶,似是多余,便搁在榻中央的案几上了。渐渐凑近,对他来说是种刺骨煎熬。自打第一天见她,他便觉得自己变了,冲动,反复,胆小,怕事成了平常事。他从未离一个人如此这般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到荒谬的境地,糟糕至极,痛苦至极。
他笑了。真是痴。恐怕每个爱上沈璧君的男子都作如此想呢。
由于不敢更不愿搅醒她,他便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打扰了又能怎样呢?
她一睁眼,所看到的不还是董驹城的面孔吗?
不。他摇头。不,不,不。她看到的不是董驹城,而是他,孙弼。喜乐门七十九洞无名派素面人孙弼。是呀,为什么不呢?
他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似乎在等待她醒来,却又不像是等待她醒来。
“四娘说了,今日你就在屋里陪小姐,她不会过来的。”
他突然想起进屋前,波喜说的话。
是呀,今夜无人,为何不试试?
他起身,踱步,思忖许久。也许是坐于沈璧君身旁的感觉太美妙,他走了几步便回来了。他小心翼翼抚她的手,可每次刚触碰到指甲壳便弹了回来,像是被火星子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