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我看你身体嫽着哩。那句话咋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过了年,暖和了,我看你又能和年轻娃一样,实话一个。”他把钱递上。
陈老却没接:“这钱你先拿上,我看你这娃实在。我还有事求你哩。啥时闲了,帮我洗洗涮涮。人老了,手脚不灵活了,洗衣机的按钮都按不准了。”
拉牢满口应承,并留下了手机号码……回到站里,他把两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扔到自己床下,叮嘱妻子:“嫑让人知道。等改革从学校回来,让他看嘎儿,有好货哩。”在装袋时,他已注意到不少书本,报刊的纸页发黄,还有几幅字画,凭着自己的经验,其中必有好东西,虽然他还缺乏关于文学,艺术,版本的起码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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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牢最想见的人是陈-西安。他亮清市长的权力和作用。在送啥礼品的问题上,思谋了许久。钱是不行的,虽然钱对任何人都有吸引力,但像他和罗小江这样的大领导是不会接受的,那是受贿。拉牢亮清行贿的危害,不仅会害了他们,更有可能因此而毁了自己正在上升的事业。他的目光触到了床底的蛇皮袋,顿时有了主意。他从袋中随便抽出三张折叠的字画,又拿起改革从旧书中拣出的字帖,直奔市政府。
“我原本想啥时候给你捎过去,刚好你来了,裱不裱你自己定。”陈-西安把折好的宣纸打开,六个字的行草:财有道,法无情。上款:拉牢同志补壁。下款:陈-西安。篆文朱印。“过年了,啥时回?给家里带个好。还有,让刘队长把烟戒了。一时戒不了,可以抽些纸烟。”
“叔,上次你说要些啥字帖,咱也不懂,改革寻了些,给,都擦干净了。”
陈-西安一一看过,都是80年代的出版物,《米蒒蜀素帖》《神策军碑》自己都有,为了不影响拉牢的积极性,任然表示了“不错”。
拉牢从手提袋中取出了字画:“叔,过得年了,也不亮清该给你拿些啥,这几个字画算是个心意。”
“奥?都是从废品里拣的?我看看。”第一张是书法,作者是本省大学的一位教授。他还认识,技法平平。第二张是金碧山水,气势磅礴,笔力老练,好像是外省的一位画家,不咋听说。正要打开第三张,电话铃响了:
“陈市长,西郊东方化工厂发生了火灾,已经造成了五人死亡”
“我二十分钟到。公安,消防知道了吗?”陈-西安等对方说完,扔下听筒,拉起外套,“下次再谝吧。”他拉开门,又回过头,“把那个纸箱拿走吧,我用不着。”
几乎是同样的苹果箱,几乎是同样的“内在”,太不可思议了。拉牢和妻子呆住了。他以教训的口吻道:“咋给你说的?听我的。有啥麻瘩?”
宝珠显得格外平静,挑衅地望着他:“这咋办?你说还给谁?”
“一时也想不起,先尔下。再没人送,带回去,咋样?”!%^*
宝珠的脸上终于现出了满意的笑,她合上箱子,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对了,给红卫个啥?”
“行嘛。”宝珠把纸箱推-进了床下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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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活(陕西方言,意为舒服,享受。)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拉牢已经是第三次衣锦还乡了。前后的光景不大相同。第一次开的是二手的东方。乡党们接过金猴烟,七嘴八舌:“拉牢发了,买了车哩!”第二次是新买的延河,又议论:“拉牢发的差大。”乡党却发现发的烟还是金猴,都攘他啬。今年还是那辆延河,而且已经破旧。乡党们纷纷猜测:“拉牢。得是日倒了?咋成王小二过年?把你的宝马藏到达了?”拉牢笑而不答。(!&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