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篱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把江箬看得太菜了。
他那日夜不离身的竹布包里哪里有什么婆罗剑!分明是一把阮,天圆地方的那种。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阮是改制的。任东篱把那玩意摇了摇,听见了剑鞘“哐当哐当”碰壁的声音。
“你在哪里把剑塞到里面去的?”东篱难以置信地望着江箬,“我们走得那么急,我只看到你带了一把剑和一个斗笠啊。”
“在长干寺的时候法生送来的。”江箬从弦下取出拨片,“我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天,这剑若一直带在身上,若想要安宁也不行。法生把接口钉死了,若要把剑取出来,只能砸阮了。”
朱潼在一旁笑着不语,将茶端上一壶。
东篱听珈蓝老人说自己要认持婆罗剑之人为主君。难道江箬此番来是要叫他认主的?不认,打死了不认。江箬说白了还是个连字都没取的小孩,自己还要比他年长些。东篱从小生活在父兄辈的阴影里,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小弟,长辈的尊严是不能没有的。
“阮中藏剑,一如笑里藏刀。”朱潼斟茶,三人面前立即呈青烟云雾状。
“不知先生这里可否先给我找把称手的剑?这阮舍不得砸。”
“我初来珈蓝山时,似乎是带了把剑,是从高澄身上所劫,如今应在阁楼里?”东篱征询地望了望朱潼,后者点点头。他立刻笑起来:“江箬与我试试功法,若赢了,剑就给你。”
现场气氛有那么点凝固。
朱潼很想把任东篱的脑袋摇一摇,听听有没有海啸的声音。还是不懂人情事故,一点后路不留。谈功法伤感情,他不知道吗?难怪,骄傲到没朋友。
“那剑可要先给我。”江箬道,“你不许用铁柳叶,只准用刀。”
他们去琅嬛阁取了剑来。这里是藏书的,不少杂物也堆积在这里,比如高澄的那把“烽火”。
东篱当年并非有意杀高澄。当年他过东魏边境,正巧碰上高澄一队人马,慌张得似乎在出逃。见到东篱,他们似乎要杀人灭口。可惜了高将军被一片铁柳叶取了性命,剑也被带了回来。后来,东篱才知道是侯景在追杀高澄,自己为人家做了嫁衣。
“给它取个名字吧。”东篱把剑抛给江箬,“擦干净了还是一把好剑。”
“高澄叫它'烽火',杀气甚重。如此叫惜年吧。”
“嘁,文邹邹的。真不愧是'云破天青'的谦谦君子。这剑我可用过,你不怕脏了你的手?”
“你的刀也起个名字吧?”
“江公子的表情像是在说,我真是不要脸。”
“行,你那刀就叫'不要脸'了。”江箬也没看他一眼,自己拂袖而且了。
“你哎,生气了。”
小小的演武场开辟在一片竹林里。江箬毫不客气地拔剑,东篱瞧这他那架势,只好抽刀。
“加油!”夭夭冲他们挥挥手,红衣映着翠竹更加鲜明。
朱潼叹口气,还是喊了一句:“江箬腿上有伤,你给我悠着点儿!”
东篱反手持刀做了一个暗含杀机的起势,向江箬劈将去,江箬一个后空翻躲开。东篱向后退了两步,就见江箬持剑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江箬的伤还未养上几天,他就开始这般折腾,开始频频进攻。东篱看他拿脚点竹从高处出击,都替他觉得疼。
一旁的朱潼看着这边刀光剑影,一人翩若惊鸿,一人宛若游龙。难得的,东篱的刀法居然中规中矩起来,也不往竹子上蹦跶。他用刀还是带有个人色彩,常虚晃一招到一旁,引江箬再追。“这家伙,是没使出全力吗?”
“万不可伤到江箬了。”东篱往后退,看见剑劈来,踩在剑尖,向江箬身后一跃躲去。
得快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