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郊外。
夜风凉飕飕地扫过幽暗的树林,发出簌簌的摩挲声。这些细微的声响,远不足以掩盖帝京内部的兵戈碰撞与人声嘶喊。
树影里,掩着少女纤瘦的身形,她的脚尖倒勾在一根粗细恰到好处的枝干上,乌发贴着树干垂下,黑暗里看不明晰,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树上因为潮湿生长的苔藓。
而她周围的树影中,亦有十几个人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倒挂下来,窥探着帝京城外的一举一动。
忽有一队人马而来。
江昼歌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朝身后的那个隐卫使了个眼色,那隐卫立刻会意,取了一支短箭,写了一张小纸条穿在箭柄上,射在为首那人的马前。
沐嘉树一早就接到了父亲的密信赶回了帝京外,只等宫中的消息一出,便入京相助四皇子。他当时看完密信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现自己在谋反,而是自己在跟着一个蠢货谋反!可沐家早已与四皇子脱不开干系了,为了沐家他也不得不摊这浑水。
他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陪这蠢货玩命。
此时心中烦躁,正巧一支短箭惊了他的马,他猛地拉住他的马匹,这才没有被颠下去。
已经有人眼尖地看见短箭尾部的纸条。
他的心腹很快将那张纸条递到他手边,沐嘉树接过,打开,便见上面不过一个“昼”字。
他想了足有半分钟,才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
江昼歌。
他犹记得当年在双崖谷时她孤身入险境救下几万长策军的事,虽未曾亲眼得见,心中也曾仰慕如此人物,只可惜天妒红颜,这位江氏女子早早地香消玉殒,不然如今就是这帝京城中的太子妃了。
这信中说的可是她?
这个时候,为何会有人给他送这样一个消息。
沐嘉树不免有些好奇,便命军队停下,暂时隐蔽起来,自己带了一个心腹朝着短箭射来的方向走去。
两人没入林子中。
“不知阁下请我来所谓何事?”
林中人不答。
沐嘉树又道:“沐某既已来了,阁下又何必装神弄鬼,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少顷,有落地声传来,他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黑衣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沐将军,别来无恙。”
她转过身,那张清丽的容颜令他一惊。并非惊艳于她的容貌,而是惊讶于这张脸的主人。
江昼歌。
“七王妃如何死而复生了?”
这话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但确实是他所好奇的。
“不曾死去,又谈何死而复生呢?”江昼歌笑笑,“沐将军不会打算在此与我叙旧吧?”
沐嘉树也笑:“自然,沐某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么,七王妃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你可愿意,为我所用?”
沐嘉树笑容渐僵。
“七王妃应当知道,沐家,是四皇子的母家。”
“我早已不是什么七王妃了,沐将军不必如此说。”
“哦?”他显然对此保持怀疑。
“君淮要是心中还有我,如何会宣布我的死讯呢?”她苦笑,佯作悲哀的样子,这样的神情让沐嘉树微微动容。
“好。”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江昼歌倒觉得有些意料之外,尽管他倒戈本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问我为什么”
沐嘉树朗声笑道:“不管是谁,都比那个蠢货有胜算。只要你保证我沐家的前程,是谁又何妨?”
“如此,一会儿我带我的人随你进城,沐将军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