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木终于在火车彻夜的颠簸声中迷迷糊糊捱到了天色微明。
揉揉困倦的眼睛后撑着床沿无声坐起来,时间尚早,同厢的四人都还在安静酣睡。
反正这一夜他是辗转难眠,并且因为频频更换睡姿现在浑身都透着酸疼。
凌晨五点三十八分,列车正在驶往安城的路上。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前一日收拾行李时叶母还往公寓里打来电话,试图最后说服他换乘飞机回家。他没做考虑就拒绝了。
叶楠木记得很久以前刷人人时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要慢慢体味回归思念之处的过程。
拢着被子干坐到六点多钟,列车员敲着厢门要换票,尚在沉睡的四个旅伴这才被声响惊醒,茫然蓬着头挣扎起来。
而在列车员离去很久以后,曦光才极不情愿地在沉郁的天际撕开一道口子,于窗外飞驰而掠的雪原上投下鎏金的c碎虹般的薄辉。
进站之前,他最后一次侧过脸试图捕捉到那直映入眼底的温暖。
而后,就是铺天盖地湮人的幽暗。
过年,其实真是一件挺无聊的事儿。
这个感慨随着叶楠木年龄的不断增长,而被屡次印证得愈发可信。
分居半年的父母见了他分外亲热,他便也陪他们一遍遍看春晚,唠着琐碎家常,去逛阔别已久的繁华商业街,然后穿着光鲜的新衣与他们四处走亲访友。却不知,这样究竟能不能填补他们心中,被自己搁置已久的空缺。
他何尝不愧疚,因那距离实为自己生生划出。若问这一切的始因,那就是个要追溯到很久以前c几乎是老生常谈的旧事了。
他父亲和沈晏的父亲以及顾长欢的母亲多年前便是故交,各自成家后得知彼此的爱人都生了孩子,就二话不说地送到同一所幼儿园,再后来又是学c中学。
看着三人一起长大,子辈的友情又愈发加深了三家的联系,还说长欢以后会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男孩。
在初一的时候,他们认识了江思影,日益熟悉之后,他们也是无话不谈。
后来叶楠木才发现,江思影喜欢沈晏。
可那时候,沈晏和顾长欢已经在一起接近两年了。初三的学业比起以往紧张了很多,但由于四人从不需要家中操心的稳定成绩,乐队的排练打着减压的旗号,硬是半分都没耽误,有时还拖到放学后很久。
中间还有一些插曲,暂时就先不说了吧。
有一天排练结束后天都黑透了,四人和往常一样结伴回家。
叶楠木是因为和沈晏顾长欢顺路,江思影则是为了看紧那对你侬我侬的情侣,最重要的是逼出顾长欢离开音乐社的原因。
走到沈晏家楼下的花坛边,顾长欢和他照例在隐蔽处吻别。
然后,这一幕就被临时加班归来的沈母撞见了。
等沈晏回到家里,死水般压抑的气氛让他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四人在书房里彻夜的谈话,无外乎一个主题:立刻和顾长欢撇清关系。
这个懵懂的年龄,如果是单纯的早恋也就罢了,凭沈晏知理懂分寸的个性,他们都不至于这么大加干涉。可在此之前,沈家和顾家发生了矛盾——因为同时顾氏集团一再碾压沈家,用所谓的商业卑鄙手段在评比夺得胜利。
这些孩子还不知道。
当时对顾明烨怨恨在心,沈母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们和沈晏为这件事情,一直僵持到中考。叶楠木和江思影知道了事情缘由,却也只能干着急。
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外人就算关系再密切也无权干涉。然而让他们都始料未及的是,对方家长竟然比他们的反应还大,中考一结束就采取了过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