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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亮电筒,用工具在得天刨煤的地方,刨了一堆煤炭,又顺坡提刀下去,砍一捆干树枝,把二胖留下的干粮嚼了几口。

    李闯暗自骂道:这狗日的,挣钱不要命了。

    李闯将树枝点燃,侍弄成灶堂状,把煤块放到柴火上烧,点不燃,一捆柴烧完,一块煤炭都没点燃。

    李闯敲着一块煤炭,自言自语道:日了怪了。人倒霉,连炭都点不燃。

    他把带的衣服c单子全裹上身。六月天的雪宝顶,像干燥的大沙漠,白天热死人,晚上冷死人。他看着散尽热气的柴灰烬,心中升腾起对二胖的怨。

    又想,不对呀?三天前二胖就上来了?

    李闯的后脊,便有了寒气,一股冰凉顺着背壳,浸润到全身。

    雪上加霜。

    这娃儿莫不是?

    李闯的身上,就由冷变热,由热变烫,由烫生火。他迅速抓起弯刀,打亮电筒,冲进黑暗。

    紧跑几步,又收回脚。茫茫暗夜,如何寻找?冷静数秒,决定,从山洞里开始。

    可是,外面黑,洞里也黑。虽说山势陡高,没有凶残的动物,可地质队那么多矿洞,大海捞针呀。

    李闯好生为难。愤愤了:这娃儿,真他妈挣钱不要命哇。

    李闯又踅回油笼子岩边,蹲下避风。想:待天亮再看情况吧。这山顶的夜,冷得要命啊。

    这时,二胖己经朝外爬了五十来米了,氧气一直很少,呼吸,一口不接一口,每爬一步,像翻座大山。饥饿,疲乏,虚弱,乃至死亡的恐惧,像这浓浓的黑,裹挟了全身。

    又爬了十多米后,呼吸似乎接上了点,二胖感觉可以出气了。精神一松懈,立马又晕过去了。

    天麻灰麻灰了,李闯看到天尽处有了一条白线,山角处也挂上了太阳的红光。活动活动手脚,感觉还听使唤。摸索着点燃一支烟。自觉刚刚眯盹了一会,脑袋凉凉地清澈。又去找二胖的干粮,还有三个玉米饼子。

    肚子有货,热气就开始浸漫,抬眼四巡,寻思着从哪个洞子开始。

    宁“左”勿“右”,他经常听到这句话。于是,从最左边查起。也该两人有缘。李闯气喘吁吁,爬坡登山,约莫走了一里多路,到了最左边的那个最大最整齐的洞子。正巧,这是二胖晕倒的洞子。进去了没走多远,听到洞深处有回响声,似乎像人的呻吟。

    “二胖娃一一,”李闯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洞里极深处,立马就响起石头敲击洞壁的回声。

    李闯听到声音,胆子大了,快步往里走。

    顺着声响,高一脚低一脚,很快,一堆黑黑的蠕动,瘫在李闯脚下。

    “二胖娃?”

    “李叔”

    一张狰狞的脸,就仰在李闯的电筒光下。眼睛是闭的,鼻子是干的,嘴唇是裂的,下巴是尖的。

    “水晶”二胖嘴里咕噜出两字,又晕过去了。

    李闯连拖带拽,像拖条死猪,把二胖弄出洞口。

    二胖的脸完全变了形,既没了肉,又没了光,鬍子胡乱地冲出来,在嘴上布了一圈。鼻梁上那颗黑痣,越发明显突出。

    李闯背起二胖,慢慢挪移到油笼子岩边。

    这时,太阳高挂,毒毒的光,炙烤得岩石发出啪叭的声响。

    没歇多久。李闯给二胖灌了点水。看他出气匀速,就开始把他往山下拖。

    下山到底比上山容易些。能背则背,不能背就拖,或从高处往下放到了采药人的窝棚,已经是后半夜。李闯又把玉米饼碾碎,就着水,给二胖灌了点。

    然后睡下。有棕衣棕垫,还有一捆厚实的烂棉絮,温暖,静谧,海拔也低了很多,二胖的喉里,就冒出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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