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胖仍睡,叫不醒。李闯又给他嘴里灌水。
晚黑,棚子里来了两个采药人。拣了些草药,煎了,给二胖喂。采药人还带着干粮。
“八成遇到了洞里的瘴气了。”采药人说。
采药人第二天下山,便将消息带回了虎牙。
村里立马就聚了五六个劳力,连夜上山,将二胖抬回了家。
议论便在虎牙乡传开。
水晶水金?和金子有区别么?
有稍懂的,就内行地讲解,是矿石,岩洞里生这玩艺。
那玩艺真卖钱?
一根卖五元?此刻,村民们倒不信这价钱了。肯定的,五元不止哩。要不,二胖娃会拼了性命去弄?!
听人说,洞里挖的是宝石,值钱着啦。还有人说,拇指大个宝石,国王戴在头顶上,那有多值钱?又听人说,还有两个国家,为了一颗石头,动军队打仗哩。死伤无数的士兵,那石头该多值钱?!
又说,凡宝物,皆有护宝神的!
虎牙乡街上的吴半仙,便在乡场上摆了摊,专门掐算,看谁有命无命能在雪宝顶采到宝石。
但更多的人,却拥到李闯的家。他们想上雪宝顶,却又怕去;他们想发财,而又怕那财取不到手。二胖的现状,吓着他们了。
但李闯大门紧锁,不在家。
李闯在哪呢?在唐二嫂那里。
唐二嫂今年刚刚三十岁。长得小巧玲珑,细肤嫩肌,眉眼儿自带微笑,口唇樱红樱红,不施脂粉,媚媚地靓得可爱。虽说整日地粗活,田间地头,鸡笼猪圈,日晒雨淋,却秀丽如七月荷花,粉嫩清濯,不曾有半点农妇样。
唐二嫂实名王灵芝,因为灵芝草曾救过爷爷的命。爸爸记惦爷爷,给了她这名。爷爷是虎牙乡的王天霸,土匪头子,解放前纵横乡里,善恶都作。受他恩惠者,要保他的命;受他荼毒者,要他偿命。但王天霸毕竞打死过前来剿匪的解放军战士,人民政府给他定罪为“罪大恶极”,枪毙了。
唐二嫂端给李闯一碗红糖水。小女子也吵闹着要喝。李闯就一勺一勺舀了,吹凉,喂她。
唐二嫂说:“有惊无险,你总是干冒险的事,哪回命沒了,还不知咋死的。”
李闯也回道:“是呀,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那你还胡乱闯荡,不守田地?”唐二嫂问。
李闯就咧嘴笑笑,说:“你爷爷是我的人生模子,他怎样的活,我就想怎样。”
唐二嫂抢过话:“他被枪毙了。”
李闯就收住笑,勺子停在小女子嘴边,直到小女子哼哼了,才回过神,将糖水喂进嘴里。
李闯敬佩王天霸,觉得那样的男人才不枉过一生。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恶不惧,弱不凌,一世洒脱。基于对她爷爷的崇拜,李闯对唐二嫂,开始是有些许想法的,终因她柔里带刚,棉里有针,只得摈弃了男女之念,而是以兄妹相处了。他高调出入唐二嫂家,是告诫那些不怀好意的恶棍地痞,这女人有照应的,别动歪心。
说话间,他来到后院抽烟。长方形条石桌上,放着一把红苕尖。
人还有些倦,脑里却空空荡荡。烟草吸进肺里,淡而无味。
快是晚饭了,家家的烟筒,渐渐都飘出了炊烟。田园的泥土香,夹杂了牛糞狗屎味,闷闷地塞鼻。
李闯从屋头朝前望,二胖家的房子就映到了眼帘。这是一座三层的木屋,房梁房柱都用了林子里的小叶桢楠木。既不生虫,还结实不腐。记得二胖爹上梁时,还特意放了一挂“大红袍”,火火红红,热闹异常。
李闯猛吸一口烟,却听得一群人在门外熙攘,这时的大黑狗,却狂怒地大声嗥叫。李闯扔了烟头,急忙出去,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