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鉴与父亲刚走出了粤海关就似中了暑热一般,头昏眼花胸闷恶心,身子疲乏得好像快散了架子,但终归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几番自我鼓舞之下,尽量支撑着回到了家里。他刚迷迷糊糊倒在床上想歇息一下喘口气,这时秉镛之妻张氏走进了房来。
“大嫂……”秉鉴忙挣扎着又下了床。
张氏倒是不客气,不用让就大大咧咧坐到了凳子上,行腔咬字地说:“我说老三,听说咱爹的那块香料让你拿去送给了粤海关的监督大人?”
秉鉴忙解释道:“嫂子,我们家现在有求于监督大人,必是要送些礼物才好说话的,再说家里也真是无它物可拿得出手了,所以才将那块香料取了出来。只是这样直白的话,还是不说为好,传出去对大人、对自家都是无益的。”说完,秉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说的这般有根有蔓我也就勉强信了。昨日我也是寻它不得,真要是让我寻到了,你今日就未必送得成了!可是老三你要知道那块香料怎么着也是值上五千两银子的,按理说秉镛作为嫡长子,这都应是我们家的,你这样轻松地拿去送了顺水人情,怎么着也要和你大哥与我打声招呼才对吧?至于你说‘害’、‘益’的我不管,既然他监督大人不是花上银子买的,我就有法子再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张氏脸上阴晴不定,慢悠悠地说。
听见张氏这么说,秉鉴心里气得发胀,但又不能发作,只能好言相劝:“大嫂,这可使不得,这物件能送得出去已实属不易,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再说此香料我们拿它办的是大事,价值几何都是不能计较的。”
张氏一翻白眼,冷冷地说道:“既然要不得,那老三你说怎么办?”
秉鉴苦涩一笑,“这样,这个银子我出给嫂子就是了。只是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暂且先记上账,算我欠嫂子的,等有了银子我还你。”
“谁说没有银子?我听说近日要将那积压货物变卖,到时候将那银子分了,大家手里都不宽绰了?对了,提起这事倒让我想起来了,老三,你事情是不是做得太绝了?你让老二秉钧拿着那条子到处走动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大哥出去讨债不行吗?他和你比就没有这个权利吗?这是谁定的规矩?”张氏拿腔作势,话说得越加咄咄逼人起来。
秉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随手抓起一条毛巾来擦了头上渗出的汗珠,又摔在了一边,“积压货物忍痛贱卖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那些银子腾挪出来也不是为了家人瓜分,都是要去还外欠款项的。再有,既然把‘元和行’放在了我的肩上,我就有权力决断所有的行务,这也是我们几兄弟当面讲好的事,大嫂你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我凭什么不能操心?老三我和你说,我家秉镛作为伍家嫡子长兄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这庶出的就欺负他老实,爬到他头上屙屎屙尿了?他容得你,我眼睛里可不揉沙子,我今天就把这话撂这儿,只要银子到了帐上,就是要分的,谁也管不着!”张氏敞开嗓门撒起泼来。
面对张氏这般不讲理的样子,秉鉴也束手无策,只能一甩袖子走出了门外。迎头碰上了秉镛和伍家的大奶奶唐氏站在外面,秉鉴一躬身子,叫了声“母亲”就准备走过去。
“老三,你给我站住!”唐氏喊了一声。
秉鉴只能停下,又恭敬地答应了了一声:“母亲……”
唐氏很是生气地大声说道:“不是我说你,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了,这般惊天动地与你长嫂争来吵去可不脸红?让外人听了又成何体统?让你做行号掌柜的,可没有让你回到家里也来当家作主的,是谁给你撑起的腰杆来?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就是死了,也得排排大小个子说话!”
秉镛在一旁带着冷嘲热讽的口气说道:“娘,老三心切,也怪不得他。”
秉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