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望重之人,便跪在他脚下,扯着他的袍衫哀泣无泪。
族长一向仁善,更是儒家践行者,看到这些人,赶忙解下自己的包袱,将里面的干粮分给了这妇人,旁边其他几人见状,亦是散了些许干粮,引得附近一些灾民一时都涌了过来,引发了小小的骚乱。
然而,他们几人的干粮,又岂够这数百人之用?
“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械一车薪之火也”。
《孟子》是族长珍爱之学,然而此刻,久久萦响于族长耳畔的,只剩得这半句。
人群散去,忽然上前来几个年轻人,为首的那个扑通一声带头跪在良玉跟前,涕泪俱下,直给良玉边磕着响头边道:“刘大哥,谢谢你的活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活不到今日。”
良玉听得耳熟却想不起,忙扶起众人人。他一看,发现是重五,而十一、世全、世荣也认出了其他几个年轻人,都是王家集的。大家看着,一时又喜又悲,各自叙起话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良玉问道。
“刘大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上得山来。半月前村子里来了一群人,也不知是盗匪还是官兵,你说是盗匪,他们身着官军服制,你说是官兵,可是却比那盗匪还要蛮横凶残,进村就烧杀抢掠奸女,村里逃出来的也就不到百余人,真是灭村惨祸。”说着,几人忍不住去擦拭眼角,语不成调,做抽噎之声。
“那英娘和你母亲呢?”良玉第一反应便是询问他家人。
只见那王重五红着眼、流着泪摇了摇头。
良玉、十一二人,怔在那里,一时没有转圜过来。三个月前走时,英娘还是花龄少女,不想这一去,便是永诀。疫症没杀死她,却倒在了这官军的刀下。
“想来,这官匪猛于疫症猛于虎也。”一旁的族长听得,连连摇头慨叹。
“是啊,你们好不容易才除了瘟疫,结果,一夜之间全村皆是火海,更有那凶残的,活剖妇人取出婴孩为乐,那富友家的便是这样死的。”
“那富友呢”十一亲自照顾过富友一家。
“听重明讲,富友见媳妇孩子惨死,便上去拼命,可哪里近得别人的身,一刀下去便身首异处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而那些人则哈哈大笑,直夸刀法好。”重五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良玉与十一见状,不再问,看向族长,族长亦是眼圈潮红。
待重五情绪平稳些,良玉便问起了他们的打算。
重五道:“只是先在山中勉强待着,虽然日子不好过,但好歹还能过。只是肚子填不饱,但总有办法。”
良玉看重五等人寒风中手耳都冻了,怕是这山中北风料峭,便卸下皮货给了他们。这时节的皮货可是价值不菲,所以这些人个个都感激不已。
“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大概有300人之多,多是这附近几个村的青壮劳力,否则,也难逃出来。我们村在那头那个山洞里。再往前走一个山头,也有一个这样的寨子,怕是樊家村罗家寨了,那边人多。”
“你怎么知道前面一个山头也有人?”十一问道。
“夜晚时分,从这能看到那里的篝火,数量不少,我估计应该是的。”樊家村罗家寨方向确实在那里,且平时人数比王家集要多很多,所以逃出来的应该也会比王家多。
“前面确实是樊家村罗家寨,我前几日去过的,那里现在是义成做头。”旁边一个叫富江的少年上前来答道,十一良玉都记不得他的名字,看来是当时逃疫去了的。
“做了头儿?”良玉面露疑问。
“嗯,据说还跟罗家寨的人打起来。两个村寨的人为了点吃的狠是闹了一阵儿。不过,最后罗家寨的几人,最后……”小年轻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