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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幸福是一种可以到此为止,渴望时光永留此刻的心境。

    足有好一会儿,却奴心口的石头才略略被泪水冲开,也才说了一句:“这么久,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云韶静了静,她望向这大殿四周高耸的墙:

    “因为,我是被关着的啊。”

    两人又都没话。好有小半个时辰,云韶才叹了口气:“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要不是今天逢上国丧,要不是傩婆婆好心,我怕是永远都见不到自己的砚儿了。”

    “砚儿?”

    “是啊,你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小砚吗?”

    “小砚?”

    “对,砚台的砚。生你的时候,娘躺在一张冷得跟砚台一样的床上,所以给你起的名字,就叫小砚。”

    “你生下来时,好小,那张石床上席子都没有,更别说被褥。天是黑的,娘自己挣坐起来咬你的脐带,咬啊咬啊总是咬不断。床边只有一只白蜡,看到血流在石床上,跟摊墨似的,所以你还有个小名叫浅墨。你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吧?你姓……李,名砚,字浅墨。”

    却奴怔怔地听着,他这几年的光阴像终于跟那遥远的脐带接上了口。而这对接,让他猛感到生之意味。

    却听云韶微笑道:“你就是在这儿生的。这儿是云韶宫。你这些年一直都是在右教坊吧?右教坊里有个云韶厅,可这儿还有这么个云韶宫,只怕你没想到吧?”

    母子俩细细地说着些似乎不相关的话,哪怕回忆带着伤痛,可这时宫里哪怕依旧浮动着薄白的色泽,一瞬时也不再显得那么冰冷,而让人回忆起、一点点……奶香。

    却奴把头探进云韶胸口。

    云韶把唇贴在他颈上,耳朵后,一块块细细地亲着,伸手一块一块摸他身上的骨头,颤声道:“怎么这么瘦!”

    却奴忽一梗脖子:“我瘦?”

    “可我结实着呢!”

    说着,他退出身子,带着股孩子式的好胜,一连串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

    他翻着翻着,就翻得高兴起来,竟绕着他娘一式式花巧地翻去,翻得他的衣衫一上一下的,一下下露出他薄薄的肚皮。

    云韶盯着他的肚脐,伤心地看着他的肚脐因为瘦,根本不成为一个“眼儿”。当时打的结还那么硬突突地突着。可能为他情绪所染,终于还是破啼一笑,一把把他抱住,轻揉道:“这孩子,都不容娘说一句吗?”

    却奴犹不服道:“连师父都夸我利落呢。”

    “师父?”

    却奴一本正经起来,一板一眼地答道:“他叫肩胛。”

    云韶听得眼睛一亮,低声道:“还是我儿子有福气。听傩婆婆说,那可是个大有本事的人呢!你这十几天是不是一直跟着他?傩婆婆说早就找到你了。可你既在他身边,她也就不担心。她倒有点怕怎么把你从他身边带开呢。能叫傩婆婆都怕的,想来必是个了不得了人物了。”

    却奴却一脸天真地问:“傩婆婆,就是带我来的那个老婆婆吗?她总戴着一副面具,她很厉害吗?”

    云韶笑道:“她是厉害。以前烽火连天的时节,还全靠她一手护着你奶奶和你……爹……他们,才平平安安地走过来的。现在她老了,可宫里的供奉侍卫,都还没谁敢真正惹她。”

    “那她怎么不早点儿带你走?”

    云韶的神色暗淡下去:“我不敢走。我怕皇上生气。”

    “他要是生气,你的小命……”

    她轻轻一叹:“何况说到底,她再厉害,也终究不过是个女尚书,也是个女人呢。”

    “何况,她就算不把自己当成李家的人,也是当成窦家的。跟我,终究山隔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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