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格,醒一醒。”
声音来自他的后方,他感觉得到手腕、脚踝和胸部的束缚,他被牢牢绑紧在某个东西上。他睁开双眼,迅速检查一次自己的感官——视觉、听觉、触觉——似乎都正常运作。没有模糊,没有杂音,没有迟钝。
他在自己的地盘——拉罗街的执行室里——被绑在理发椅上,只穿着白色三角裤。空调关掉了,很热,他在流汗。
“我醒了,”他说。
盖格面前站着一名非常瘦的男子,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穿着松垮的米色卡其裤和灰色运动衣,戴着圆形眼镜,灯泡似的头上只有几撮稀疏、灰白的头发,在盖格的眼里看来像只螳螂。他拿着一双抛弃式白色乳胶手套。
“我叫达尔顿,”男子说,“很高兴认识你,然而,有谁会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带有那种知道所有青少年把戏的高中老师特有的冷静、谨慎音调,他戴上其中一只手套,劈啪声在房间里回荡,“我喜欢有稍微涂粉的,”他说,“你戴哪一种?”
“我不戴,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你不担心感染吗?爱滋病,C型肝炎——”
“我几乎很少用到流血这一招。”
达尔顿戴上另一只手套,啪。盖格看着单面镜,里面还有谁?当然还有霍尔。卡密尼?也许不,不过他听到他的话在耳朵回荡:我跟这些人有生意往来。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他们是政府的杀手。
达尔顿跟随盖格的视线,“盖格,你这个地方很棒。你很讲究细节,有独到的细腻之处。观察室也是,真是太帅了。”达尔顿走到盖格身后他的视线范围之外,接着推着推车回到他面前,“我带了自己的家伙,也选了几样你的。”
手推车最上层放着一支掌上型喷枪、一支把手缠绕着胶带的刀片、一支木把手的锥子、一支铝制球棒(前端包着十公分厚的蓝色橡胶泡棉),还有盖格的古董开式剃刀。手推车最下层放了六、七条白色手巾、一卷纱布、一卷胶带及一件折叠整齐的卡其风衣。
“这样易位而处感觉一定很怪,”达尔顿说。
盖格抬头看着达尔顿松垮、过大的衣服,无法猜测这男人是否体格良好。他的面孔灰黄,没有皱纹,看来大约五十岁。
“我昏过去多久?”
“大约四十五分钟,”达尔顿拿下眼镜擦拭镜片,“现在,事有先后顺序。我不太清楚状况,只被告知他们想知道那男孩在哪里,所以……男孩在哪里?”
盖格想起自己在左手写下马瑟森的手机号码,那只手突出于椅子的扶手之外,手掌向下。
“伊拉克的那个琼斯,”盖格说,“你真的割掉他的嘴唇吗?”
达尔顿的微笑让盖格想起狗在开口咆哮前龇牙咧嘴的模样。
“抱歉,”达尔顿说,“我从来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他戴上眼镜,“你知道他们叫你什么吗?”
“谁是‘他们’?”盖格问。
“某些我们共同的……朋友。”
“不知道,”盖格说,“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叫我。”
“他们叫你判官。你觉得呢?你喜欢吗?”
盖格监控自己的脉搏:很慢。他思索这个绰号:判官,逼供之王。中央情报局很爱他们想出来的代号。
盖格显然兴趣缺缺,达尔顿看起来有点失望,“嗯,我喜欢,很优雅。”
盖格保持沉默,等着达尔顿说完。
“盖格,他们这件事真的很急,”达尔顿把运动衣的袖子拉到手肘上,“所以我就不浪费时间玩心理战了——反正那也不是我的强项,而且用在你身上也不会有效。不,我要直接进入疼痛,我卑微的专长,我的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