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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地里,大家为州检察官布弗德·赖特取了许多绰号:好人赖特(性格软弱)、痞子赖特(怕事)、勇士赖特(其实相反)。赖特永远四平八稳,俨然是他那以马闻名的故乡卡洛林县所培育出来的弗吉尼亚绅士。没人爱他,没人恨他,大家对他既无畏惧又缺乏敬意。他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无论案件如何残忍,我都不曾见他有过激烈反应。更糟的是,当我在法庭上陈述验尸细节时,他却会大惊小怪,而那些陈述只是为了论证所运用的法律观点,不是为了再现惨不忍睹的现场。

    他回避停尸间,于是在法医学和医学方面的修养便显不足。事实上,他是我所认识的资深检察官中唯一不重视法定死亡原因的。换句话说,他容许法庭上使用文件报告取代法医作证,实在是荒谬。依我看,这完全称得上“渎职”。没有法医出庭作证,也即代表尸检情况并未呈堂,陪审团便无从想象受害者的惨状及其遭受致命残害的过程。调查报告中的医学文字根本无法传达恐惧或痛苦,因此亟欲确定死亡原因的往往是辩方而非检方。

    “布弗德,你好。”我说着伸出手。他看了眼我的石青和绷带,往下是没系好的鞋带,衬衫下摆都露在外面。他只见过我身穿套装的职业打扮,于是眉头紧皱,一副悲悯的表情,好像他是上帝精选出来统治劣等生物的尊贵人种。像他这样的守旧贵族充斥于弗吉尼亚的上流社会,他们善于伪饰心中的优越感和自负,装出身负重担的委屈模样,仿佛他们如此这般有多艰难。

    “你好吗?这才是重点。”他说着在漂亮的拱顶椭圆形客厅坐下,窗外可见河流美景。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布弗德。”我选了张摇椅,“每次听人这么一问,我的脑袋就死机。”安娜一定是生了炉火便回避了。我不安起来,总觉得她的缺席较之她客气的沉默更值得玩味。

    “不是什么客套话,我真的很难想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赖特操着甜腻缓慢的弗吉尼亚腔调说,“很抱歉这种时候过来打扰你,凯。不过发生了一些状况,突发状况。这房子挺不赖,对吧?”他环顾四周。“是旧房子,还是她自己建的?”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你们两人想必颇有交情。”他又说。

    我不清楚他只是在闲聊还是有意试探。“我们是老朋友。”

    “我知道她很为你着想。我的意思是,”他继续说,“就目前来看,你恐怕很难找到更妥善的依靠了。”

    这说法让我讨厌,像在暗示我是躺在医院里离不了人的病号。我把这感觉说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他扫视着浅玫瑰色墙壁上的油画,以及艺术玻璃、雕像和欧式家具,“这么说你们之间不存在工作关系?从来没有?”

    “算不上正式的,”我烦躁起来,“我从没预约看诊。”

    “她没开过药给你吗?”他温和地追问。

    “我记得没有。”

    “啊,真不敢相信圣诞节快到了。”赖特叹了口气,视线从窗外的河流收回到我身上。

    借用露西的说法,他的穿着真是傻透了:厚重的巴伐利亚式绿色羊毛长裤,裤脚塞进宽底毛里的橡胶长靴,巴宝莉风格的格子羊毛衣,纽扣一路扣到下巴,让他看起来像是身处苏格兰犹豫着该去爬山还是打高尔夫。

    “好啦,”他说,“言归正传。几个钟头前马里诺打电话给我,尚多内的案子出现了意外的进展。”

    我顿时感到一种遭背叛的刺痛。马里诺什么都没告诉我,连电话问候都省了。

    “我会尽可能向你说明情况。”赖特跷起腿,双手拘谨地搁在腿上,纤细的婚戒和弗吉尼亚大学纪念戒在灯光下闪烁,“凯,相信你也清楚,你家发生的事以及随之而来的尚多内的新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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