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后,萧七终于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漓。一粟的眸子也灼灼闪动。
朱瞻基的声音在殿内冷飕飕地响着:“还是你去死吧。我会昭告天下,父皇是寿终正寝,随后再将你抄家问罪。天下人难免会议论父皇之死,但你这堂堂大学士此时被抄家,谁都会猜想是否是你做的手脚。朝野中人大多不信朝廷的昭告,他们只会信自己的猜测,你程大学士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谈资。是了,我立足未稳,不宜提早对我的汉王叔动手,我这便致书给他,将一切罪责推到你的头上,先稳住他的心。你说的是,只管先杀人,罪名么,总会有的。”
“来人!”随着朱瞻基一声大喝,殿门轰然被人撞开,铁骋和庞统并肩冲入,见状后都是一阵惊呼。
“将程继给我拿下。”朱瞻基冷冷道,“他深夜诱我到此,图谋不轨,持刀行刺我,被我夺刀后刺伤了。”
铁骋更是大吃一惊:“殿下没有受伤么?”
朱瞻基冷笑道:“这一路刀山剑海都间过来了,还怕他这跳梁小丑?”
铁骋连连称是,见程继脖颈中刀,已说不出话来,偏那刀的样式颇似朱瞻基的护身宝刀,却不敢多问。庞统则上前狠狠补了一脚,叫道:“你这奸贼,亏得殿下身手好!”
“还记得幼军的规矩么?”朱瞻基缓缓开了口。
“卑职……晓得。”铁骋的心突地一跳。
庞统也结巴起来:“是不容有失……务求……”
铁骋不禁渗出了冷汗,暗道:“太子殿下在这里杀了人,终究有些不明不白,若要‘不容有失’,难道要杀人灭口?可这殿内外这么多人……”
“错了,幼军的规矩不再是这八个字,而是‘顺势而化,刚柔相济’!”
“顺势而化,这个卑职听懂了。”铁骋大睁环眼,长舒了口气,“刚柔相济,卑职明白啦。”
“你们先去吧。”朱瞻基的声音淡淡,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还要在这里静一会儿。”
跟着便是一阵杂乱之声,许久后,殿内才幽静下来。朱瞻基在神像前跪下,喃喃道:“弟子叩拜神帝,多谢神帝护佑,让我破除心魔。”
“他曾生出心魔?”一粟的眼芒幽幽闪烁着,看来对程继这条斩杀柳苍云的毒计,朱瞻基到底是动过心的。
“弟子……不仁不义,是我杀了师父……”朱瞻基忽地恸哭出声。
这一声似乎发自肺腑,声音悲痛,又尽力压抑,只在喉间抽动。萧七的心却瞬间绷紧:“太子杀了师父,难道戴老竟是死在他手中?”
神像前响起“砰砰”的叩头声,朱瞻基颤声道:“戴老那晚跟弟子坦承了一切,神机五行的惨剧,起因便是他下错令杀了叶横秋。那晚,我的性子太暴躁了,我跟他发了火,弟子很是愤怒,只恨他一个太子洗马,不该擅自定夺,杀了幼军指挥副使。弟子愤愤地责备了他。没想到,这几句话,竟让老师羞愤自尽……更可怕的是,弟子隐约已猜到老师要自尽,但我……事先竟未拦阻!”
萧七的眼前不由闪过那晚戴烨的眼神,暗道:“怪不得,原来太子竟已知道戴老要自尽,却未加拦阻。这么做,其实便跟亲手杀死戴老一样。”
一时间,神机五行连环被杀的惨状在眼前一幅幅闪过,这一切惨剧背后竟都是人心在作怪。人心,竟是如此叵测。
跟着朱瞻基又低声祈请,让其父皇魂升天界,絮絮地说了几句后,便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朱瞻基终于踱出了玄武阁。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萧七已是浑身冷汗湿透。扭过头来,正碰上一粟空空洞洞的目光,他不由苦笑了下:“老道,你又悟出了什么?”
“众生之心!”一粟神秘地一笑,“贫道深切地感悟到,朱瞻基真的曾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