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圣诞节跟乔治几个月前设想的不一样。几个月来,他一直盼望着能单独和安妮在一起,在自己的家里过他俩的第一个圣诞节,不想有家人来打扰。安妮是独生女,从不对父母提出和他们意愿相左的要求;乔治刚刚成家,自然备受父母的关注。想到这可能是他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单独过圣诞节,安妮尽力劝说他们俩的家人到了节礼日①再团聚。但没人听她的,结果,他们仅仅说服了乔治的姐姐、姐夫及她们家的三个小孩。
尽管这样,圣诞午餐还是很不错,因为安妮提前好几周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她一心要让自己家里的第一个圣诞节过得像那么回事。没有任何事,即便是爱丽森·卡特尔的失踪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事实证明,这个圣诞节确实过得不错。乔治倒是没有多少活儿可干。他除了在别人打开礼物时对着那些个袜子、衬衫、毛衣、香烟一个个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欣赏之外,不是给各位女士斟雪利酒和饮料,就是给男士们倒啤酒。
女王的圣诞致辞结束后,他们向大家透漏了安妮怀孕的消息,这是他俩提前商量好的。听到这一消息,已为人母的女士们一个比一个显得高兴,纷纷以洗碗当幌子,赶紧跑到厨房,好给准妈妈传授育儿经。安妮的父亲声音沙哑地向乔治表示了祝贺,随后便坐下来喝酒、抽雪茄、看电视。乔治和他父亲亚瑟没有离开餐桌。像往常一样,他俩在一起都感觉不是太自在,但安妮怀孕的消息多少消除了一些一张大学文凭给乔治和他做火车司机的父亲所造成的隔阂。
“儿子,你看上去好像很累啊。”亚瑟说。
“近两周很忙。”
“忙那个失踪女孩儿的案子?”
乔治点点头。“女孩儿叫爱丽森·卡特尔,我们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个案子上,但从案发当晚到现在案子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我好像从报纸上看到你们找到了她的一些衣服,是不是?”亚瑟问着,旋即从口中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袅袅地飘向灯光。
“是,在一座废弃的铅矿里。但这一切只能说明她肯定不是离家出走,但还是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断定她现在在哪里。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两颗子弹,都打进了石灰岩里。”乔治接着说,“一颗已碎得难以辨认,但所幸还有一颗,射进了石灰岩墙的裂缝里,所以法医科的人几乎完好无损地将它拿了出来。如果我们能查出枪的出处,就能找到凶手了。”
他的父亲呷着白兰地,同情地摇摇头,“可怜的丫头,你们即便找到她,恐怕她也已经死了吧?”
乔治叹了口气,“这案子就像你要下赌注却找不到登记赌注的经纪人一样,叫我彻夜难眠。再加上安妮怀孕了,事情就更麻烦了,对吧?以前,我从来没有太想过这方面的事儿,你肯定能理解我——当初我想,如果幸运,我会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孩儿结婚成家。可我从来没有冷静地好好想过当一名父亲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正好是在调查这样一个案子的时候,我发现我要做父亲了。唉,所以,我禁不住会去想,如果失踪的是自己的孩子,我会是什么感受啊!”
“是啊,”乔治的父亲从鼻孔中重重地喘着气,“你说得对,乔治,有个孩子就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如果自己的孩子身边总是有危险,你会疯掉的。你会告诉自己,危险千万不能降临到自己孩子的身上。”他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说,“你几乎毫发无损地长大了。”
这是一个暗示,话题就要转到乔治充满危险的童年了,但乔治对这种转换充耳不闻,在他内心,爱丽森·卡特尔像卡在气管里的面包屑一样令他坐立不安,终于,乔治将烟掐灭,站了起来,“爸爸,如果您不介意,我得出去一小时,我的一位队长自愿在圣诞节值勤,我估摸我得去警局对他说声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