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结论太过单纯,一时之间没有人接话。
“神智失常……”右京之介确认般低语,抬起头来说道:“可是,裁决结果是神智正常不是吗?”
“正是。”
“所以才会切腹啊。”六藏说道。然而,右京之介对此却摇头。
“不,六藏头子,不是这样的,并不是因为没有发狂才被赐死的。殿中拔刀是被赐死也无可奈何的大罪,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私斗也罢,吵架也罢,无论有无怨仇、是否发疯,在殿中拔刀就是死路一条。”
然后,右京之介轻轻敲自己的头。“是啊……没错。本来殿中拔刀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光就结果来看,不去追究神智是否正常也不足为奇。”
“一点也没错,右京之介公子。”源伯说道。“但是,正因如此,当时人们之间的流言蜚语才会久久不绝。那是发狂了,不是仇恨。”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砍吉良大人呢?”阿初对此大惑不解。“如果是发狂的话,无论砍谁都一样,不是吗?为何偏偏要砍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般欺压的吉良大人?如果真是发狂的话……”
右京之介微微一笑。“阿初姑娘,吉良大人欺压浅野大人是戏台上的剧码,至少在正式纪录里没有这一则。”
阿初啊地叫出声来。“对……真的呢。”所以才说吉良大人是无辜受累。
六藏几经思量之后说道:“我倒是认为,就算浅野大人真是发狂,但会找上吉良大人仍是有发狂人的道理的。旁人看来毫无逻辑,对本人而言却是合情合理。当大目付大人等人问起‘是否神智失常’时,本人多半是清楚回答‘没有发狂,只有仇恨’吧?”
右京之介赞同似地点头。“六藏头子的话很有道理。这是极有可能的。”
“之前我曾办过的一起案件……说来也还不到发狂的地步,不过就是通町一家盘商的掌柜有点心病,有一次动手打了老板。他本人坚称老板一直伺机想把他赶走,还说有这般那般的事可以证明,甚至一条一条罗列出来。光听他的说法倒也言之有理,只是同样一件事,由挨打的老板说起,这边也有这边的理。这么一来,显见是双方一再误会了。就算一再误会,要不是那位老板与那位掌柜刚好凑在一起,多半也不会演变成伙计打老板的结果。那位掌柜确实是有心病,但至于为何是找上主人而不是伙计或自己的老婆,我想,就只能说是个性不合吧。”
众人各自默默点头,源伯发话了:“根据舅公的说法,当时目付众大人之中,有人公开表示浅野的作为绝对是神智失常所致。舅公本人则说,听吉良大人的描述、看他的模样,完全感觉不出坊间所谣传那般有仇有恨。只不过,再怎么说,舅父诊治过浅野大人。”
阿初这会儿陷入沉思。医师感患者可能是发狂了——在四周人眼里也是如此——但这项事实却未浮出台面,浅野大人便奉命切腹,浅野家从此灭绝。
“看来是吓到你们了。”
源伯与小野重明对看之后微微一笑,接着愉快地说道:“一开始虽说了这么多前提,但其实我一遇见喜爱忠臣藏这出戏的人就爱提起这些。没有人不感到惊讶的,而且是异常惊讶。看到他们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实在是乐事一件。”
“我也吃了一惊,吃了好大一惊呢!”阿初也不自觉地笑了。
对向来喜爱忠臣藏的人而言,这番话简直是惊叹连连。
“但是……”唯一仍一脸认真地将手揣在怀里的右京之介喃喃地说。乍见众人皆看着他,他连忙将手松开,端正坐好。“但是,这样的传闻在城里徘徊不去,不就出现了另一个可能性吗?”
“什么样的可能性?”小野重明好奇问道。
右京之介似乎正谨慎选择用词,而后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