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高温律师,是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子,颧骨高,鼻子大而无肉,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松松地挂在衣架上似的。整个脸上最显着的是一双眼睛,凹得很深的灰眼睛,从浓厚的眉毛下不断射出冰冷光亮的眼神来。
他说:“我很高兴见到你,赖先生。我的当事人不断在谈起你。”
“真的?”我问。
“是的,我实在奇怪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听你的意见和建议。”
“我没有给他我的意见,我也不知道他要我的建议。”
“可是他要呀。”
“为什么?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他希望见你,越早越好。但是我不知道能安排在什么地方才可以完全没人偷听。而且你要知道,我的当事人,对你讲的任何话,都没有特权可以保守隐私的。检察官如传你去法庭作证,你必须一五一十地照样讲出来。老实说,有些他说给我听的话,我都不愿意他再对你说。”
“为什么?”
“对本案不利。”
“你的意思他向你承认什么了?”
吉高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向我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当事人,对你的建议如此重视和评价甚高呢?”
我摇摇头。
“你不是律师吧?”
“我受过法律教育。”
“有这种事。”
我点点头。
“你不会已经给他过什么建议吧,有没有?”
我用坦白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可能见过你的当事人。”
他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之一。现在言归正传,我受我当事人的托付,要我和你联络,问你几个问题。”
“像是什么问题?”
“像是你想陪审团会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故事?”
“这该由你回答才对。”我说。
“我也是这样告诉亚莫,但是他坚持要我和你商讨。”
“你怎么看?”我问。
“我现在的身分,不容许我讨论我当事人的案件会有什么结果。”
我高兴地说:“完全正确。相同的道理,我现在没有身分,所以不可以讨论你当事人的案子,会有什么结果。”
他说:“别乱扯了,赖。我们两个别兜圈子,你什么时候见过盖亚莫。”
“假如我见过盖亚莫。”我说,“后来警方在全面通缉他,而我不开口,我是个二百五,对不对。”
“大概是吧。”
“我不喜欢警方认为我会是这样一个人。”
吉高温把两只都是骨头的手,放在他的写字桌大玻璃板上。手掌向下紧压在玻璃上,十指全部用力张开,把两只手压在玻璃上前后搓动着。“和你谈话真吃力。”他说。
“我告诉你的,比你告诉我的,已经多得多了。”
突然,他看向我说:“我现在准备要告诉你的,是我的当事人让我必须对你说的。可是我要说,这样做会大大违反我的本意。”
我不说话。
“我的当事人想认罪,请求减刑。”他说。
“认罪!”我说。
他郁郁地点点头。
“认什么罪?”
“第一级谋杀。”
“搞什么鬼?”我问。
吉律师说:“假如他认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判终身监禁。但是仍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会被判死刑。”
“没有办法和地方检察官讨讨价?”我问。
“他就是要我用自认有罪,省地检处一点力量,来和地方检察官讨价还价。”
“希望判他不死。”
“假如有讨价还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