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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人夏天都爱在这儿洗澡。

    他老远看见前面一棵大柳树下坐着张民,像是在看书;走近时,他才听见他是读英文版的安徒生的童话《丑小鸭》。朗读很流利,比他的水平高。如果他不抬头,他就不想和他打招呼。他和他很自然地有了别扭。

    他却抬头了,并且笑着说:“很对不起,小苏在下边洗澡,她让我在这儿堵堵人。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她大概很快就完了……”

    啊!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他感到头顶的太阳已经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了他头上,脑袋都快要热爆了。

    他只说了一句“我晚上再洗”,就转过身匆匆往回走。

    他没有回宿舍。他下了公路,蹚过小河,爬上了村对面的山头,又来到了那棵老杜梨树下。他坐下来;接着,又站起。手使劲地抠着树皮,失神地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烈日暴晒下的高原,火辣辣的,静悄悄的。热气从大地上蒸腾起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变幻莫测的色彩。一种空旷和寂寞的感觉控制了他。他扭头朝村里望去,村庄沉浸在午睡之中。村道上跑过谁家的光屁股小孩,扬起了一溜白烟。他突然看见,苏莹和张民肩并肩从村后的小河边往回走着。她好像在梳头,和身边走着的张民说着什么。

    他的两条腿像谁用棍子猛击了一下,感到绵软。他顺树干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淌出了几颗热辣辣的泪珠……

    杨启迪一颗为爱情所燃烧的热腾腾的心,凉了。他断定她的爱是属于这个新来的客人的。他太幼稚了。他现在才冷静地认识到,他那前一段爱情的狂热仅仅是单方面的。他忘了一个起码的常识:爱是两个人的事!

    他继而想到,他和张民的风度、气质都不能相比——他是“土包子”,而张民和苏莹一样,是“大城市型”的。他以前缺乏自知之明,竟然没有认真考虑这些差别。而他和苏莹的差别仅仅只是这些吗?她父母都是省厅局级干部,而他的父母却是普通的工人。虽然她父母亲现在“倒了霉”,被当做“走资派”打倒了,但他通过她深深了解她的父母亲,他们都是廉洁奉公的好干部,是打不倒的,他们是好人!但不是“好干部”就一定能和“好工人”的家庭结亲嘛!爱情可以说比政治更复杂!他悔恨自己以前没朝这方面多想,而没头没脑地爱别人,结果自已给自己制造了这个悲剧。

    爱得很深,失去爱后的痛苦也就很深。他的日常生活尽管表面上还和以往一样,但所有的节拍都不谐调了。他割草割破了手指头;读外语时,有时会凝固在一个句子上,怎么也读不到下文去。他捶打自己的脑袋,抱怨自己太没出息了!

    使他更为苦恼的是,苏莹对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还和以往一样令人温暖地对他微笑,帮他喂猪,甚至把他放在枕边的破衣服拿去缝好,又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原来的地方。

    但他不能承受她的这一切了。他有自尊心。并且,从道德的角度去考虑,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去干扰和破坏别人的幸福!

    他开始有意回避她。偶尔不得已见了面,也只是平常地打个招呼。他看到她对他的这种态度是多么的惊讶。而他又对她的惊讶感到惊讶:天啊,你惊讶什么呢?

    早晨割草回来,他不再在菜园边休息了,并且使自己的眼睛不朝菜园里看。他一歇也不歇把草背回饲养室,然后自己回去拿干粮吃。有时,他也忘记了回去吃干粮,就又空着肚子上山去割第二回草。

    这天,他一个人正在饲养室铡草,突然看见她从院子的豁口里进来了。他赶忙把脸扭到一边去,假装没看见,继续低头铡他的草。

    包着干粮的花手帕伸到他面前来了。他不得不停住手,但没看她,说:“我……吃过了。”

    “你为什么这样呢!”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拿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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