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眼前要忍受多大痛苦,或者今后会有什么结果,海丝特·白兰始终毫不动摇,决心要让丁梅斯代尔先生知道那个潜伏在他身边,同他亲密相处的人的真实面貌。她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喜欢沿着半岛的岸边或者在邻近的乡间山林中边散步边思考,但是接连好几天,她都没有找到机会在这种他散步的时候跟他交谈。本来,她就是到他的书房去拜访他,也不会引起非议,或者危及牧师圣洁的名声,因为在此之前,就有许多悔罪的人到他的书房去忏悔,他们所招认的罪孽或许同红字所代表的那种罪孽一样深重。但是,一来她惧怕老罗杰·齐灵渥斯在暗中或公然地进行干扰;二来她自己心里疑神疑鬼,怕别人怀疑,虽然没人有所察觉;三来牧师和她两人一起谈话时需要在广阔的天地里呼吸新鲜空气。正是这些原因,海丝特·白兰从来没想过要在狭窄的隐秘场所同他会面,而不在光天化日之下。
后来,有一次她到一个病人家去服侍,这家人已经请丁梅斯代尔牧师去做过祈祷,因此她得知牧师在前一天就走了,到他的印第安人的信徒中访问使徒艾利奥特去了。他可能要到第二天下午的某个时候回来。
于是,到了次日,海丝特领着小珠儿出发了。母亲外出,不管带着她方便不方便,小珠儿必然是她母亲不可或缺的伴侣。
这两个行路人跨越半岛来到了大陆之后,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走了。
小道蜿蜒曲折,一直伸进神秘的原始森林。林木紧紧夹住的小道,两旁树木葱郁,遮天蔽日,只一闪一闪地露出上方小片天空。对海丝特来说,这景象恰好是她长期浪迹流离的那片精神荒原的形象。那天天气寒冷又阴沉。头上是一大片灰色的云,微风吹来,把云轻轻拂动;这样时而可以看见一线线闪烁的阳光,孤单单地在小道上跳跃。这种瞬间即逝的欢快常常在穿过森林的漫长的林间小道的尽头出现。那戏谑的阳光--在阴郁的天气和景色的层层笼罩下,充其量是十分微弱的--在她们走近时便悄然不见了,而且使得阳光在上面跳跃过的地方显得越发幽暗,因为她们原先希望那些地方该明亮一些。
"妈妈,"小珠儿说,"阳光不欢喜你。它跑走,躲藏起来了,因为它害怕你胸前的那个东西。现在,你瞧!它正在很远的地方游戏。你站在这里,让我跑过去,逮住它。我不过是一个孩子。它不会逃离我的。
因为我的胸前还没有戴什么东西!"
"我的孩子,我希望你永远不戴它。"海丝特说。
"可为啥不戴呢,妈妈?"珠儿刚起步奔跑,却又立即停下来问道。
"在我长成一个妇人时,它会不会自然而然给我戴上?"
"跑去吧,孩子,"母亲说,"捕捉你的阳光去吧!它马上就要不见了。"
珠儿快步流星跑走了;海丝特笑眯眯地在她背后观望,珠儿果真逮住了阳光,并站在阳光里欢笑,全身通亮,金光闪闪,而且闪出急速动作所激起的活泼气氛。光明在这个孤独的孩子身边流连忘返,好像它喜欢跟这样的一个伙伴玩耍,直到孩子的母亲差不多也快跨进这个魔圈时才离去。
"它现在要走了,"珠儿摇着头说。"瞧!"海丝特微微一笑应声道,"现在我可以伸手抓住阳光了。"
可是,当她一伸出手想去抓阳光时,阳光便消失了;或者,根据珠儿脸上欢快亮丽的表情来判断,她母亲很可能会这样想,说不定孩子把阳光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待她们走进更幽暗的地方时,再放射出来,照亮前面的小道。在珠儿的天性中,再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