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攻下后,钱团长和上千号穿灰军装的兵连夜进城抢地盘。
王旅长没急于进城,也没忙着去抢石城的地盘。
王旅长有更大的野心——不光盯着一个石城,还想做全省的督办,便先在城外收编刘镇守使的降兵败将,把自己的混成旅变成了独立师,遂又回到秦城,紧张地进行政治活动。
王旅长见了奉天张大帅的代表,和张大帅的代表密谈二日,又召开了各界绅耆谈话会,大谈和平与民主,第三日即受张大帅之命如愿以偿地就任奉系新督办。
就任当日,王旅长发表了措词激烈的讨直通电,宣布直系北京政府委派的那位驻节省城的赵督军为“曹、吴内乱之帮凶,本省百姓之公敌”,要求全省军民齐心合力将其驱逐。
王督办在秦城忙活,钱团长就在石城忙活。
占下地盘以后,钱团长以抓通匪奸党之名,四下里搜刮抢掠,还杀了不少人。大观道两旁的电线杆上,天天吊着死人,满城的空气变得腥臭不堪,城中百姓都吓得要命。
到得第四日,王旅长的中将独立师长和督办的新身份都发表了,钱团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旅长兼镇守使。
钱镇守使这才封了刀,邀了总商会的汤会长和一城的绅耆名流开会,说是王督办后天进城,各界都得意思意思,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还得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
汤会长和绅耆名流不敢说不办,都连连点头,说是王督办和钱镇守使解一城民众于水火倒悬,克服了石城,实是劳苦功高,就是钱镇守使不说,各界民众也得欢迎慰劳的。
卜守茹身为一城轿主,自然也在钱镇守使的邀请之列,便也来了,便也骂了刘镇守使几句,说刘镇守使确是祸害百姓的,临逃了,还抢了她“万乘兴”一千七八百乘轿,一多半都弄坏了——有不少是在回城后被钱镇守使的兵烧的,卜守茹就不敢说了。
坐在对面的汤会长实是坏得可以,见卜守茹这么说,便冷笑道:
“你那轿究竟是被抢的还是你卜姑奶奶送的,只怕就不好说了吧?你卜姑奶奶和那姓刘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哩,咱石城的大人孩子谁不知道呀!”
卜守茹一看不好,当场反唇相讥说:
“你汤会长和姓刘的关系倒一般,可你咋老给姓刘的筹饷?这十几年来共计筹了多少,只怕你也说不清吧?”
汤会长道:
“我筹饷是被逼的。”
卜守茹说:
“‘民七’三月,你们商会为姓刘的做寿,可是没人逼吧?你们咋还给姓刘的铸了个金寿星?”
汤会长急了:
“你咋知道就没逼?姓刘的放过话了,我……我们不办不行哩……”
钱镇守使听出了名堂,连连摆手道: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先不要谈了,你们只要把过去的心拿出一半对我,对王督办就行了。”
瞅着汤会长,钱镇守使又道:
“商会那十万的款我就冲你老汤要了,你老汤能给姓刘的筹款、祝寿,自然也能给我筹的,筹不出我就办你!”
脸一转,目光落到了卜守茹身上:
“卜姑奶奶,你的事我也知道,就算汤会长不说,我也知道!你别忘了,我当年就是巡防营的管带,和你那爹,和马二爷都是相熟的!看在当年你爹和马二爷的份上,我呢,先不办你通匪,可我也把话说在明处,欢迎式上出了啥麻烦,我都唯你是问!你可得叫你们帮门的混虫们小心了!还有就是,摊你的那份捐不能少了,少了一个子儿我就封你的轿号……”
第七天,一切准备好后,王督办终于进城了,是从城西聚宝门进来的。
进城的仪式很隆重。
浩浩荡荡队伍的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