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忠实却充满疑虑的神学信徒,帕克先生非常顺利地锁定了一名医学专业的学生:那是一个身材高大而魁梧的年轻男子,就像是一只长得非常健壮的幼犬,有着一双单纯的眼睛和一张长满雀斑的脸。他坐在彼得勋爵书房里壁炉前的睡椅上。此时此刻,他正为自己所接到的差事及周围的环境,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在心里进行着等价权衡,并为此而感到迷惑。他的味觉虽然未曾受过训练与培养,但还算天生不错,他意识到,即使他把眼前这种液体称之为一种饮料——他通常都是用饮料这个词来称呼便宜的威士忌、战后的啤酒或是在一家快餐厅里喝的一杯令人感到可以的红酒——是一种亵渎,眼前的这种东西远远超出了他正常体验之外的某种东西,是一种装在瓶子里的怪物。
那个被年轻人称作帕克的人,是他一天傍晚碰巧在威尔士亲王大街角落的公众大堂前遇到的,看来是个不错的家伙。帕克坚持要带他去见帕克的这位朋友,此人在皮卡迪利过着奢华的生活。帕克非常善解人意,他把他当成一位政府公职人员或者也可能是在这座城市里的某种人物安顿了下来。他那位朋友却总是令人感到尴尬。他是一位勋爵,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而且他的衣着可以说是对这个世界的公然谴责。他满嘴说的都是最愚蠢而昏庸的胡言乱语,当然,那只是让人感到慌乱不安的一种方式。他曾经对某个笑话刨根问底地追问,并以此从中获得欢快。可是他对笑话又只是一听就过,这么说吧,你还来不及准备反驳,他已经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他还有一名实在非常可怕的男仆——是那种只能在书本中才会见到的人,这个男仆会以沉默不语的批评把你骨头里的骨髓都冻住。帕克看上去能够承受住这样一种压力,因而这会使年轻人对帕克产生出更高的评价:他必须比你更适应这种你所认为了解到的艰难环境。年轻人会对帕克粗心大意地将雪茄烟灰吹落在地毯上感到好奇,那种地毯的价钱应该说是非常昂贵的。年轻人的父亲也曾是一名室内装潢商——皮戈特先生,来自利物浦的皮戈特和皮戈特家族——因此对各类地毯都会有大概的了解,却也清楚自己甚至无法猜测到眼前这块地毯的价钱。当他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移动着自己靠在蓬松的丝质靠垫上的脑袋时,那种感觉会让他希望自己曾经更频繁、也更仔细地打理过自己的脑袋。那只沙发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可是即使如此,这个大家伙看上去好像正合适,它会让他觉得长到六英尺三英寸的确有些过于自信,他会觉得好像母亲那间新的起居室里的窗帘——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那么宏大是大错特错了。但是所有的人都会对他非常体面,而且没有人会说出任何他不明白的事情,也不会嘲笑他。书架上摆满了颜色深重的图书,他会因此而仔细去研读一本摆在桌子上的大型对开式但丁著作,可是他的主人却不停地谈论着自己读的那些书本里的内容,而且显得是那么平常而具有民族感——冷不防还会提到惬意的爱情故事和侦探故事。他曾看过很多那方面的书,而且也能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们会倾听他一定要讲述的内容,尽管彼得勋爵谈论书本的时候也有其可笑的方式,那架势仿佛作者事先就已经向他吐露出一切秘密,而且还告诉了他那故事是如何组织编写而成的,以及哪个部分是最先写作出来的。
他所说教的这一套会让人不由得想起老弗雷克把一具尸体分解成块状的方法。
“在侦探故事里我所反对的就是,”皮戈特先生说,“人们总是能记住近六个月以内所发生的美好事情,他们总是随时对自己日复一日的时光作好准备,无论那天是否下雨,他们都会在这样或那样的一天里做他们该做的事情。把一天中所有的事情依次罗列下来就像是一首诗篇。可是人们并不喜欢在现实生活中的这种状态,您也这样认为的吗,彼得勋爵?”彼得勋爵笑了笑,年轻的皮戈特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