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不会介意坐在阿伯特身边,对吗?”
他们只能回答说很高兴这样的安排。如果有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就会开玩笑似的在他的手上拍一下,说道:
“下次你就可以坐到我身边了。阿伯特不习惯与陌生人坐在一起;而你又很了解他,知道该怎么跟他打交道。”
他们确实知道:他们直接当他不存在。就好像他坐的那个座位上没有人一样。而别人忽视他的存在,他却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而这些人却正在吃着他的,喝着他的。靠福雷斯特夫人的收入她的客人们可吃不上春天的鲑鱼和人工催长的芦笋。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如果他开口说话,也只是吩咐一个女佣去做某件事。如果一个客人他感到陌生,他就会盯着他瞅。如果不是他的目光充满了童稚之气,这个客人一定会感到非常尴尬。他似乎在问自己,这个陌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但他目光平和地仔细观察后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他从来也不对他人吐露一个字。如果餐桌上的谈话非常热烈,他就会坐在那里,一会儿看看这个人的脸,一会儿瞧瞧那个人的面部表情。但他那张瘦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无法知道他对餐桌上那些斗嘴的离奇理论有何看法。
克利福德·波赖斯顿说,那些隽言妙语从阿伯特的耳朵中穿过,就像水从鸭子背上滑掉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他只是摆出一副在听的样子罢了。哈利·奥克兰是一个全能评论家。他就持不同的看法。他说,这些隽言妙语全都进入阿伯特的脑子里了。他认为这些话语太妙了,不能放走。但他可怜的脑袋里本来就满是浆糊了,现在又灌进了这么些东西,他无论怎样拼命琢磨这些话的意思,也还是摸不着头脑。当然,在伦敦城里,他一定吹嘘他认识很多名人。也许在这个城市里,人们还把他视为非常有知识和学问的人,一个思想理论的权威。人们听他谈论这些的时候,一定有一种非常神圣而庄严的感觉。哈利·奥克兰是阿伯特·福雷斯特夫人最忠诚的崇拜者之一。他曾模仿她的风格写作了一篇既文采飞扬又语义朦胧的散文。他五官端正,长相可以称得上英俊;但头发老长,而且乱蓬蓬的,就像是一个圣塞瓦斯蒂安
我应该说明的是,阿伯特·福雷斯特夫人的朋友们都认为,阿伯特即使在伦敦城里都算不上富人,所以她真是不幸。但她居然都能容忍下来,这真让他们感到钦佩。如果他是一个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的豪商巨贾,或者拥有一个大型船队,他满载珍稀香料的船只来往于地中海上,直抵地中海东部的累范特地区各港口。这些港口的名字虽然读起来都很绕口,但经常出现在古典诗歌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俩的生活中还可能有某种浪漫的事情。但阿伯特仅仅是一个做葡萄干生意的小商人,他挣的钱恐怕只够阿伯特·福雷斯特夫人维持她引人注目,甚至有点儿慷慨的生活。由于他要在办公室内忙着自己的生意,所以在星期二下午六点之前,他从不在福雷斯特夫人的聚会上露面。他回家的时候,最重要的客人们已经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了三四个福雷斯特夫人最亲密的朋友在随便而诙谐地谈论着那些已经离开的客人。当他们听到大门响起了阿伯特开门的钥匙声时,他们才同时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