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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格外有感慨。”

    我看出宋鹤慈有些压抑之下的激动。能引发评委的表达欲,说明他这堂课的效果不赖,他让学生背诵的答案都不是高中生能说得出来的话,可见作为一个文学青年,他做了多少功课。

    评委洋洋洒洒回忆了他和史铁生短暂见面的过往,对史铁生的敬爱,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听到老爷子的语气变了。

    “咱们班的同学,十六七岁的年纪,都能对史铁生老师的文章有如此深的见解,让我很意外。”

    完了,要穿帮了。

    不过提前背答案是大多数公开课的套路,这老爷子不至于抓着不放吧。

    “所以,宋老师,我希望你能允许我也来追加一个小问题,问问咱们市一中一班的同学们,”评委矜持地笑了一下,“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王德威更是这样评价过史铁生:‘出美入虚,辨证有无。史铁生以肉身为道场,成就了文学与生命的奇观。’”

    宋鹤慈把目光从幕布上收回来,放下眼镜,再戴上,紧张了。

    “有哪位同学能和我们谈一谈,‘以肉身为道场’这句话,你是怎么理解的?”史铁生文章里全是上帝,评价他的人又说“道场”,你们这不是要玩死这群共青团员嘛!

    班里的同学都和宋鹤慈一起慌了,宋鹤慈消清嗓子想要说点什么,被评委用手势压制住了,眼里精光乍现:“不急,让同学们有个思考的时间,——欸,那位女同学!”

    我注视着张小漫站了起来。

    “《我与地坛》第六节中,史铁生描写了一个同时被赋予美貌和弱智的残疾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的先天遭遇和史铁生23岁瘫痪的个人经历,让他开始思考,上帝何以要降诸多苦难给这人间。有丑才有美,有残缺才有圆满,相互衬托出了大千万象,所以苦难是‘必须’的。问题在于,由谁来承担这些‘苦难’?史铁生的思考到这里为止了,他的结论是,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张小漫温柔而镇定的声音响彻礼堂,宋鹤慈隐蔽地擦了一下汗。

    我用眼神向她传递了一句“行啊你”,张小漫矜持地抿嘴一笑,极轻极轻地说:“总不能光靠回答‘生字词’吧。”

    啧啧,学习能力蛮强的嘛。我趴在桌上,愜意地享受着和年轻的自已之间“老友鬼鬼”的气氛。

    “当史铁生抛出‘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的问题之后,他选择了一种文学性的回答,‘丑女造就了美人,愚氓举出了智者,懦夫衬照了英雄,’以及最后一句,‘众生度化了佛祖。’哥伦比亚大学这位教授评价史铁生肉身为道场,道场在佛教和道教中,都是一种仪式,有着不同的用途,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度化。”

    “上天选中了他,不论他如何挣扎不甘,最终都要接受他的使命,他的命运和人生经历,他母亲早逝的创痛、文字传递的关怀,对于每一个读到的人,都是一种度化。以健康献祭,接受宿命无常并试图为众生叩问苦难的意义,他做到了。”

    张小漫的回答博得了满堂彩。

    史铁生肉身为道场,写作度化众生,顺便也帮一个希望招惹爱慕之人注视的女孩子成为了焦点,我相信史老师不会在意女孩子的小小心机。

    但张小漫不会知道,她的回答,有着无比残酷的内涵。这大段大段阐释,行文漂亮,浓缩起来却只有三个字。

    “你,活,该。”

    上帝选择谁来承担苦难,休论公道。史铁生写下这话的时候,不是感慨,是血泪,是无力。

    十七岁的张小漫不懂。三十岁的她也不懂。

    王平平懂。

    说不定我这场回魂记就是史铁生老师的恶作剧呢?我想着,苦涩地笑出了声,一回头,发现梁圣美用手捂着自已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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