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代勒·塔克马姑姑看到邮差来了,希望能有埃莉的来信,她挎着装钥匙的小篮子,悄悄地从餐厅快步走向过道。洛和埃莉在佛罗伦萨,两人都在洛朗蒂亚纳图书馆和档案馆里忙碌,洛在为一部有关美第奇家族①的历史作品收集资料。他们还远行至那不勒斯②,回程上,虽然看腻了许多景点,但意大利对埃莉来说还是很新奇。他们在佛罗伦萨的一个小旅店落脚,现在正一起工作。埃莉看起来很幸福,信里热情洋溢。
阿代勒姑姑看了看邮箱,是的,埃莉给爷爷来信了。阿代勒姑姑总是把信读给爷爷听:这很温馨,说到底这信也是写给她的。是的,孩子们走了得有三个多月了,眼下已是1月初,按计划是他们与斯泰恩和妈妈暂住一段时间,看看住不住得惯;如果住不惯,他们就悄悄搬出去,按自己的方式过活。而且他们也很渴望旅行,不急着安定下来。奥蒂莉在伦敦,她和她两个儿子约翰和休·查威利一起;玛丽嫁到了东印度。如果妈妈自己一个人承受不来,去看看两个儿子也无妨……要是那俩儿子不那么贪得无厌就好了,他们总想要钱,这是阿代勒从埃莉和洛那里听来的。
阿代勒姑姑干完楼下的活儿,交代了厨子,锁上储物柜。她整了整这儿的桌布,又摆了摆那儿的椅子,这样她就不用再下来,也许能有时间舒舒服服地念埃莉的信给老先生听。老人总是喜欢听埃莉的信,因为她的文笔优美活泼,这些信总能让他拥有愉快的清晨时光。阿代勒姑姑给他念完这些信后,他常常反复重读它们。
阿代勒姑姑正往楼上走,收到了信她心情很不错。她敲了敲老先生书房的门,没人应答,她以为他在卧室,便去卧室找他。卧室和书房之间的房门开着,她走了进去。老先生坐在书桌前他常坐的椅子上。
他睡着了,软绵绵地坐在椅子上。阿代勒姑姑吃惊地发现老人看上去如此之小,就好像在睡梦中缩小了一样。他的眼睛似乎闭着,手放在开着的书桌抽屉上。一个废纸篓立在他身后,报纸和信件零乱地搁在在桌上。
“他睡着了,”她自言自语道。
为了不吵醒他,她踮着脚尖悄悄地从敞开的房门离开了。要是老先生没有因她进来的动静自己醒来,她也不愿打扰他休息。他这么老,这么老了……
她很遗憾得要等一会儿才能读埃莉的信。她再没什么事可做了,家务活儿都干完了,两个佣人也在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阿代勒姑姑坐在餐厅的窗边,装钥匙的小篮子放在身旁,她享受着这一切的井井有条。晨报才到,她刚要拿起来准备阅读,就想马上把报纸拿给老人去看。外面下着雪,纯白无声的静谧令这房间和整座屋子都陷入沉睡。一个女佣的声音响了一阵后,朝着厨房的方向慢慢消失了。阿代勒姑姑安静地读着报纸。
随后她起身拿着篮子、信件和报纸,再次上楼。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可老人还是没有回应。她打开门,他还坐在椅子上,依然是刚才那样的睡姿,但是他看起来更萎缩了,哦,身上的短夹克衬得他那么小!
姑姑向他走去。她看到他的眼睛并未合上,而是呆滞地盯着远处……阿代勒姑姑一下子刷白了脸,浑身直哆嗦。她走到老先生身边时,看到他已经去了。
他去了。死亡带走了他,轻轻一碰就足以让他老朽的血液永远凝固。他看上去走得很安详,只是因为死神来了,用它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心脏和脑袋。
阿代勒姑姑哆嗦着啜泣起来。她按响了铃,惊恐地喊着女佣们,她们两个立刻跑了上来。
“老先生走了!”阿代勒姑姑哽咽地哭喊道。
两个佣人也无助地开始哭起来,她们就只是三个女人而已。“我们应该怎么做,小姐?”
“克切,”阿代勒姑姑说道,“直接去找蒂伦斯医生,然后去找斯泰恩·德韦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