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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你们老爷没有亲戚,但是斯泰恩·德韦尔特先生肯定会帮我们的。快去叫一辆车,马上出发,直接把斯泰恩先生带回来,斯泰恩夫人现在在伦敦!去吧,克切,去吧,快去!”

    女佣哭着去了。

    “他走了,”阿代勒姑姑喃喃说道。“医生虽不能为他做什么,但他得出具证明。多尔,咱们把老爷放到床上,轻轻地给他换衣服……”

    她们将老人抬出椅子,阿代勒姑姑抬着他的头,多尔抬着脚:在女人们的手中,他也没什么重量。他是这样的轻,他是这样的轻!她们把他放到床上,开始给他换衣服。她们把夹克挂在椅子上,夹克向后凸出来,还保持着老人背部的形状。

    克切在斯泰恩·德韦尔特家里找到他,然后一起坐车回来;蒂伦斯医生出门了,所以他们给他家里留了话,随后阿代勒姑姑在客厅里见到了斯泰恩。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纯白无声的静谧让大房子的底楼沉沉入睡。

    “除了你,我不认识别人了,斯泰恩!”阿代勒姑姑啜泣着喊道。“我请你来还因为老先生告诉过我,你是他的遗嘱执行人。是的,他走了,他的生命像蜡烛一样熄灭了……今天早上,我照常给他送早餐,看见他坐在桌旁,翻阅着报纸。然后我去拿埃莉的信,上楼发现他……睡着了,我起初是这样以为的,我不想吵醒他,就走了。但是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是那样坐着!他走了。他走了,斯泰恩……他快94岁了!”

    斯泰恩一直和阿代勒姑姑待在一起,直到医生过来,签了死亡证明,斯泰恩把关需要安置的一切。阿代勒姑姑让他往伦敦发电报给他妻子,然后往佛罗伦萨发电报给洛和埃莉,他俩肯定没法及时赶回海牙参加葬礼。然后,他立刻去找大舅子哈罗德·德克斯,那时他正在家,刚吃过午饭:

    “哈罗德,”他问道,“妈妈那边我们怎么做?我们不能告诉她吧,对吧?”

    哈罗德·德克斯坐回椅子上。这是一个难过的日子,他痛苦地呻吟着,虽然他没有抱怨,但他的脸纠结地拧着,沉闷地喘着气。

    “老先生走……走了?”他问道。他没再说话,坐在那呻吟着。

    “你感觉很不舒服吗?”斯泰恩问道。

    哈罗德·德克斯点点头。

    “我让人去找蒂伦斯医生来看看你?”

    哈罗德·德克斯摇摇头:“他也无能为力。谢谢你,弗朗斯。我知道怎么办,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去想它……”

    他再度陷入沉默,坐着直直地盯着前方,雪地里反射的亮光刺痛着他的眼睛,他举起手挡住眼,不时地喘着粗气。

    老人死了。老人死了……终于……那件事,那件可怕的事要过去了,尽管它还拖沓着脚步,用它了无生气的幽灵般的眼睛注视着他,这件事从童年时代他就知道了。现在它正在消逝,正在消逝……哦,他曾多么期待,期待老人的死!他恨过他,恨他杀了疼他的父亲;但是,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沉默着,为他母亲沉默,沉默了六十年。就在不久前,因为达恩知道了所有事,他才和达恩说起。那个保姆告诉了她的儿子,而直到她死后,达恩才知道这一切,他震惊地从东印度赶了过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曾恨过这个杀父仇人,后来恨意淡去,他渐渐明白这背后的爱恨纠葛,是因为自我防卫而犯罪;再后来他同情老人,不得不长年累月背负悔恨的重担,他的同情变成了怜悯,对塔克马和母亲的一种深沉的、令人发颤的怜悯。“捅他,他死好过你死!”哦,那种愤怒,哦,那种仇恨,多年前那女人身上散发着怒气和恨意,她记得吗?那时她还是个风姿不减的年轻女人,现在正慢慢度过生命最后的岁月,当她坐在直背椅上,在窗帘下的那绯红暮色里,她还记得吗?他,哈罗德·德克斯曾渴望塔克马的死亡,渴望他母亲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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