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早上,坂筑巡子的身体不能动弹了。她没法自行从床上起身,也没法好好地坐在马桶上,需要靠鹰彦搀扶着。
尽管如此,还是把矮桌放进作为卧室的和室,她和鹰彦、美汐、怜司,还有年末来访的亲友,也就是鹰彦的妹妹,同时也是怜司母亲的美野里一起围着年菜坐着。
就连屠苏酒①,巡子也抿了点润润唇,以笑脸问候道,“新年好,今年也请关照。”
—月二日,按照上门诊治的山隅的处方,输液的量进一步减少了。他对巡子和家人说明,今后可能会有看见幻觉的情况,但只是一时的,不用担心。然后他还提议,如果身子滞重得难以忍受了,就连呼吸都困难的时候,也有镇静的方法。说是用药物使意识恍惚来缓解痛苦。只是,深度镇静之后,似乎会无法明确地表达意识。
巡子回答说,“这个,我不要。”她希望在活着的时候明确表达意识。就算无法表明,也希望保持着具有意识的心。而且还不知道静人什么时候回来……
一月三日,助产士姜女士上门来给美汐做检査。她说胎儿已经顺利下移,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比预定的十一日更早,也就是在这一周内出生。
傍晚,美野里因为工作回了滋贺。她再三抱歉说很快就会再来,巡子因此揶榆道,“你连我那份年菜也吃了,又变胖了不是?”并说,“来我家又会长胖,别再来也好。在家减减肥吧。还有……美汐她,请你……”说着,巡子在胸前合掌。
一月四日,就算被搀扶着也没法坐在马桶上,尽管量不多,不得不仰赖尿布。她希望至少自己来换尿布,但美汐和鹰彦说想帮忙,她决定这样想,托付上自己的整个身体……这一形式的信赖,是她尚存的还能给别人的东西。为防止祷疮的翻身则由鹰彦和怜司来帮她做。怜司住在静人的房间,休假结束后仍从这个家去公司。
一月五日的晚上,怜司还没下班,美汐在鹰彦洗澡的时候给巡子换了尿布。刚把睡衣理回去,美汐突然转身背对她啜泣起来。
“怎么……肚子疼了?起了阵痛?”巡子用无力的声音问道。
美汐擦擦眼角,转回这边:“对不起,妈……我光说些任性的话,让你做了各种治疗……结果只是苦了妈……真的对不起。”
什么嘛,巡子松了口气。就选择的治疗方法以及得病前的生活状态做反省的时期早已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度过剩下的时间。
“好了,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你的话听起来很自以为是。”她好不容易才说出口,握了拳,在女儿脑袋上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轻轻地一放。
“美汐……我是感谢的……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可要是哥哥,对妈来说,大概更好吧……”
美汐垂着眼说出的话让她胸口一疼。她不曾把静人和美汐比较着抚养,甚至可以对天发誓这份爱没有差别,可有时候孩子会把家长的哪怕一句话尾都做了神经质的理解,这是巡子自身也经历过的情形。父母一定希望是开朗且受人喜爱的哥哥继郎活下来,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活到了今天。父母到死都没提及这件事。他们大概不清楚巡子的心情吧。就算在临死之际也好……要是他们说句你活着真好,就算知道是说谎,她在那之后的活法也会不同吧。
巡子张开放在美汐头上的手,往下移到她濡湿的脸颊。
“你在五岁的时候倒是好转了,但因为出生后立即发现你对牛奶过敏,一次也没用过奶粉。给静人用了比较多的奶粉,而且早早断奶了……而对你,结果喂母乳喂到将近两岁。是我把你生成这样的,所以对你感到抱歉,并一直小心地看护你……但在刚满两岁时,你抓破了湿疹,开的药不合体质,拉了肚子……等再开了肠胃药,成分中用到牛奶,你全身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