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从缝隙吹进来的风自肩膀一路吹到背上。尽管静人说你回去等就好了,可倖世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跟在静人身后在夜路上前行。
他们去的人家的院子覆着枯萎的杂草,墙壁发黑,浮荡着类似空房子的荒凉氛围。出来迎接的比田看到倖世,一瞬间皱了皱眉。倖世自己也知道眼皮肿着。但比田一脸什么也没看见的神色,把两人领到躺着死者的房间。
据说去世的七十三岁户主的肾脏和好些器官都有问题,最近一直是卧床状态。比田取下纱布给他们看的面孔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十多岁。
在几乎没有装饰的房间里,从床上伸手能够着的墙上贴有十多张照片,这情景引人注目。照片以两个男孩子为主,也有的拍摄了像是父母的男女。照片陈旧,而且或许是接触了户外空气的缘故,全都变了色,仿佛加了黄色滤镜。
“是他的孩子。大人是他和太太。大的那个已快四十了吧。据说两个人都围绕人生方向和他大吵一架离开了家。听说太太去世的时候似乎有改善关系的机会,可他甚至不许他们出席葬礼。他从前好像就性格乖僻。最近也是这样,对我和护工尽是抱怨,说庸医、差劲。但他常常表扬儿子们。说儿子幼儿园的时候赛跑很快,小学的成绩是第一名……他病倒之后,熟人还有政府的人联络了他的孩子们,可结果两个人一次也没回来。”
倖世重新看向死者。从仿佛只有骨头和皮的脸孔深处浮现出带着人情味的悲哀神色。死者的假面脱落,她看见了作为独一无二的存在的他。
“可以的话,我帮忙把穿的和床单换成干净的吧。”
倖世被死者的表情所吸引而提议道。她说自己曾在丧葬祭祀中心协助葬礼,也有过在孤老人住的团体之家担任护理的经验。
比田很高兴。护士因为孩子生病没法来,家庭护工也因为人手不足而没法在清晨之前过来。她说,尽管她做完了把体内排泄物清出去的处理,遗憾的是要在遗体开始僵硬之前擦身换衣服比较难。
“我也来帮忙。虽然我没有处理这些的经验。”静人也响应道。
“哎哟。你哀悼过好多去世的人,却没有死后处理的经验?”比田问道。
“嗯,因为我是在去世后一阵子到访……所谓总是慢半拍的男人。”
他自己似乎没意识到,比田和倖世则因为他带着滑稽的回答而忍俊不堪。笑过之后,三个人站起身,按照比田的指点,静人在厨房烧水,倖世从洗脸池拿了毛巾。比田从衣橱里拿出的床单和衣服或许是家庭护工刚洗过的,散发着肥皂的香味。
戴上比田递来的手套,静人扶住遗体,倖世和比田擦拭其身体。从脖子擦到细细的手腕,一边擦拭满是皱纹的手、手指还有手指缝,倖世不觉间想到了朔也。
自从被送到医院之后,她就没碰过朔也。没能清洁他被血弄脏的身体。在得以接受他的死的现在,至少要把眼前的死者的身体整理洁净,就像是代替他。比田夸赞道,你做得很好啊,就连这个乖僻的人也一定感谢你呢。
这是因为你,她对朔也说道。你说过吧,你为了寺院的宣传以及盈利而设立团体之家,并为了削减经费而让逃到庇护所的女人们来照顾老人,你说自己的行为是从恶意出发的。可我是由于当时的经验,才能够为这一位送行。你的行为和被人感谢的行为相连。因此,我要好好清洁这一位……我相信这和清洁你的身体相连。
给遗体穿上干净的衣服,换了床单,把被子放回去之后,总觉得死者脸显得清爽了。比田朝倖世和静人鞠躬道,我代表故人及其家属表示感谢。
“哪里,我得到了很好的体验,我这边几乎想道谢呢。”静人说道。倖世也有同样的想法。通过刚才的劳作,贯穿肩背的寒意减弱了,或许是因为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