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值勤水兵,因为“惊奇”号没有负责船腰的水兵——他们分别在后甲板的两侧,在跳板上,在前桅楼,站到各自熟知的位置上。在船尾尽头,靠近船尾栏杆的地方,海军陆战队也排好了队列。候补生们检查了所有分队里的水兵,叫他们像士兵一样站直,停止说话,然后报告了副官们和航行官;副官们和航行官再次检查他们,叫他们停止四处张望,不要老是去提裤子,然后报告了莫维特,说所有人都“到场了,穿着整齐干净”。莫维特走过甲板,向奥布雷舰长报告,所有军官们都“报告了,阁下”。
“那我们开始巡视军舰吧,莫维特先生,请。”杰克说。他首先转向船尾,在那儿,海军陆战队员们穿着深红的制服外套,像送弹棍一样笔直地站着。他们的交叉皮带用陶土擦得锃亮,他们的滑膛枪和手枪也亮闪闪的,头发上恰到好处地扑了粉,他们皮制的宽大硬领圈尽可能地收紧了,只让血液稍微有一些流通。尽管搭起了布篷,尽管东面的太阳也还没有升到最高,阳光晒在他们背上,热力却还是大得惊人。他们可能不美,可他们肯定在受罪。由军刀在手的霍华德和莫维特一起陪同着,杰克检阅了一队队的陆战队员,有许多人就算现在他也叫不出名字,而所有人的脸都是冷静的,凝视着他身后的远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非常值得赞扬,霍华德先生,”杰克说,“我看现在你可以解散你的人了。他们可以穿上自己的帆布外套,在船首楼下面安静地等待布道开始。”然后,仍旧由莫维特以及每个分队各自的军官轮流陪同着,他走过了整个军舰余下的部分。
仪式的这部分很不一样。这儿每个人他都认识,其中很多人——事实上是大多数人——他都很熟悉,他知道他们的美德和瑕疵,知道他们的特长和弱点。而且这儿没有漠然呆板的凝视,没有人为了避免放肆或者傲慢的罪名,而眼睛直视前方。远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很高兴见到他,他走过的时候,他们微笑,他们点头——戴维斯甚至高声大笑起来。况且,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一个凭借非同寻常的运气和非同寻常的努力,刚刚被营救回来的舰长,刚回到舰上,是不可能对他舰上的官兵横加挑剔的。因此作为检阅,他的巡视纯粹是个和蔼亲切的形式;而且检阅也差一点变成了闹剧,因为掌帆长的猫也参加了巡视,它尾巴高耸着,在舰长前面不停地行进着。
在军舰下层很深的地方,在帆布通风筒提供的令人舒适的新鲜空气中,斯蒂芬正和他的病人马丁坐在一起。他们并没有真的在争吵,但是很明显,两个人反驳的劲头都很活跃。教士是因为他的伤,而斯蒂芬是因为一个比往常更加苦恼的夜晚,外加两个非常难捱的白天。“可能你说得对,”他说,“不过在公众的心目里,海军往往是和酗酒、鸡奸、野蛮惩罚联系在一起的。”
“我以前在一所很有名的英国公立学校里呆过,”马丁说,“你说的那些恶行在那儿也并不罕见。我看,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一大群男人聚集在一起,这些恶行就都会变得相当普遍。不寻常的是,在海军里有一种发自本质的敦厚,而且这是我在别处从没见到过的。我不提水兵们的勇气和无私,这用不着我来评论,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把我从帕希船拉回到军舰上的那些了不起的伙伴……”
斯蒂芬虽然今天早上脾气有点倔,但也真的无法提出异议。他等马丁说完,然后说:“你有没有碰巧留意到一个年轻女人,苗条的高个子,宽肩膀,手拿梭镖,样子非常像脱去了衣服的雅典娜?”
“没有。”马丁说,“除了一群黑皮肤的丑陋的野蛮女人,我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她们充满了恶毒的暴怒,她们是自己性别的耻辱。”
“大概她们被虐待过,这些可怜的人。”斯蒂芬说。
“也许她们确实被虐待过。”马丁说,“可是把怨恨发挥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