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住,用缆绳加固,桅楼员跑着去松开船首锚链;船首楼的水兵们消失在军舰底层的锚链舱里,在那儿把收上来的粗大、潮湿、僵硬、沉重的船尾锚链卷起来。想要让“惊奇”号晕头转向,一个突然的起锚命令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尽管它看上去很繁忙,在一个从没出过海的人看来,它也许还很狂乱,“惊奇”号却还是找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去升起船头的开船旗,又放了一炮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炮声让斯蒂芬和马丁停了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让受惊的魂魄平静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始思考炮声的理由,就被转过了身,沿着山羊小道被匆忙地催促了下去,刚才花费了半小时艰难攀登的一段路程,现在五分钟就走完了。邦敦和卡拉米都不愿意去听斯蒂芬和马丁的任何猜测,不愿意去听任何关于蜂鸟,关于轻率的不必要匆忙,或者关于留在灰白水龙骨树林里的甲虫的评论,一点也不想去听。而且虽然有很长的一段路,虽然必须穿过檀香木树林,必须绕过海象的小海湾——马丁被一路小跑的随从们抬着经过那儿的时候,痛苦地叫道:“这是岛上唯一可以找到圆蛤的地方”——但他们及时把自己负责保护的两个人送到了那片岸滩,在那儿,最后三个伤病员正由希金斯照管着,被送上红色独桅快船。三个伤病员中,一个的断腿还没有长好,一个的手臂截肢了,原因是冻伤引起的坏疽,最后一个患的三期梅毒和这次航行毫无关系,梅毒本来是多年以前在一片汗树篱笆后面得来的,现在正发展到最后的全身麻痹阶段。而与此同时,起锚机总管的横笛声正在慢慢平息下去,“惊奇”号的后锚缆索直直地垂着,已经到了说那些仪式化词句的时候了:“上下笔直,阁下”,然后是,“起锚准备好了”,接下去是一段令人焦灼的时间,因为大锚有点拖沓,令人怀疑它是否陷在了糟糕的地方。横笛声响了起来,人们使劲地推着,但起锚机绞盘越转越慢。打猎的那群人挤在一只小艇里回来了,这些水兵们也都扑在了起锚机横杆上。“使劲推,起锚。”掌帆长叫道。他感到深水里有一阵预示着松动的抖晃,而起锚机绞盘又开始转动起来,它的棘爪发出悦耳的格——格声,右舷主锚透过浑浊的淤泥,慢慢地升了起来。“推啊,看见主锚了。”不过,右舷主锚的方位在护卫舰的船尾,锚链是从下级军官室一扇舷窗拉过来的,尽管“惊奇”人很满意地看到大锚已经悬在了空中,他们还需要把它拉到船首方向来。由于右舷主锚重达三十一英担,这本来就是个困难的任务,而现在这个任务就更加困难了,因为他们必须同时用绞船索把船牵曳过小海湾,来拉起前面的另一只锚。一阵紧张剧烈的活动开始了,在“所有人上船去乌龟之乡”的曲调中,起锚机绞盘不停地转动着,掌帆长和他的助手们跳来跳去,在船舷两侧跳进跳出,活像一群急躁的猿猴。
过了一些时候,杰克才有工夫说:“你来了,大夫。你也来了,马丁先生。我很抱歉,只好把你们从植物学调查中拉了回来,可我很高兴看见你们上了船。敌人可能就在我们的背风面——我们得立刻起航,况且现在一直是南风,谁要是留下了,很可能会在这儿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莫维特先生,我看所有人都上船了?”
“没有,阁下。”莫维特说,“军械官、他的妻子,还有侯隆都还在岸上。”
“荷纳先生?”杰克叫道。“上帝是我的生命,我本来差点会发誓,说他乘小艇来了。再给他放一炮。”
他们一共给他放了三炮,每炮之间隔了一长段时间,同时“惊奇”号不断在小海湾里移动着;不过一直等它几乎处在左舷主锚的上方,一直等锚链几乎笔直地垂在水里,军械官才到了登陆地点,独自一人到了登陆地点。“他到底想搞什么鬼啊?他们又在什么鬼地方呢?采花么?”杰克说,他恼怒地瞟着清一色的大海,海面刚刚被一阵求之不得的、和潮汛方向相同的微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