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级的人之中,有一人最近要退休。
是蚕丝局长的渡部俊二这人。他是局长之中年纪最大的。尽管他届满规定的退休年龄还有数年;可是省署的人事,常见不等退休年龄就解除局长职务而外放出去。那是当事人的愿望,也是省署人事安排上的方便。所谓的当事人的愿望,比如说,也有人辞去官职而去被提名为代议士候选人。那样时候,他通常在官僚时代就与政治人物的关系密切,得到那个政治人物的支援,分得某县市的地盘,而在那儿被提名为候选人。
如果外放是省署为了人事安排上的方便,那么不消说,提前退休的那个官僚的出路是省署替他从中斡旋的。就农林省而言,要求外围团体或关系企业安插退休官僚是轻而易举的事。蚕丝局长渡部内定将被外放出去填补某大酪农公司的董事缺。蚕丝局长跟酪农公司没有丝毫关系。能够安插官僚进入没有关系的机构,算是行政机关对民间公司的支配力量的展现。
渡部蚕丝局长的后任,预定从省署内的处长提升。实际上是为着提升那个处长才决定蚕丝局长的退休。处长是现任农林大臣的远亲,大家预料他迟早会比谁都爬升得快。
对于这种人事关系,山田事务官一向不关心。那好像是云霄上的事情,跟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人,对于不是发生自己身边的事,总是缺乏真实感。蚕丝局长要出去当酪农公司的董事也好,那个处长会升上局长也好,那种波浪的起伏怎么也影响不到他。
可是,对于他人的升迁,谁都是有兴趣的。在饭厅,这个内定的人事安排,成为大家低声悄语的话题。
就在这个当口。
山田从省署的传言中知道了西律师被警视厅传去问话,那云霄上的人事安排远比不上这事来得靠近身边;对这事他也有兴趣。
西被传唤,但不是被逮捕,似乎只是传去作参考性问话而已。可是,山田心中早已认为那案子已经终止侦查,所以这新闻对他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警视厅要得,还不死心嘛,他想。
不消说,西的被传唤,跟仓桥副科长的离奇死亡有着关系。仓桥之死不是单纯一个人的离奇死亡。死亡之背后,关联着砂糖进口的大渎职案。警视厅的目的,毋宁说,似乎是要重新挖掘因仓桥副科长的死亡而溃败了的渎职案。
这次警视厅是很认真的,视之突然传唤西律师一事也可以想见。从前的调查止于行贿的业者和受贿的股长和副科长,没有波及到西律师的身边。这次不同了,看来警视厅掌握了确定不移的证据也说不定。
山田心中替警视厅叫好。警视厅一度佯装撤退,实际上是执拗地,一步一步地在搜证。既然传唤了老奸巨猾的西,警视厅手中必定握有足以制服他的有力证据。
山田那一天镇日可乐了。
由于警视厅重新部署侦查,农林省乃发生动摇。那在山田事务官的眼睛里也看得一清二楚。处长和科长都心不在焉。现任局长是跟案件没有关联,可是转任农地局长的冈村是漩涡中的人物,他一定是坐立不安了。尤其是西律师被传唤,他谅必是惊慌得可以了。冈村外表上气度豁达,其实是胆小怯懦的人。这一点其他人都错估了他,只有山田是例外。
因为冈村有实力大臣撑腰,有恃无恐,自以为头脑灵敏,手腕俐落,于是一意孤行,目无法纪。这在旁人看来,视之为一个官僚,诚然是与众不同。实际上冈村是比谁都色厉内荏的官僚,这常常跟随他巡回地方的山田最清楚不过。高级官僚在省署很少会暴露其本性,可是在旅途,不由精神松懈而会露出马脚。
在省署的这里那里,警视厅的搜证再度成为大众窃窃私语的话题。危机一度成为过去而再度发生时,会带给善为想像的人,上次所无可比拟的严肃和认真。案子刚被揭发时,因为没法预想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