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俳句”,转而投入主观句的怀抱。阿蕊虽受那种主张吸引,但在弟子面前,还是表示“写俳句时不该把个人心情放第一,应该虚心地歌咏自然”,并骂那些离开梅堂的人是忘恩负义之徒。
阿蕊为了写生,兴致来时哪儿都去,只要心血来潮,恨不得立刻动身。圭助从学校回来时家门常锁着,开门进去一看,桌上只留下一张纸条交代去处,就这么两三晚不回家也是常事。
阿蕊最爱去英彦山,山高一千二百米,是北九州最高的山,古时曾是修道者的灵场。参天古杉遍山,连白昼也阴森漆黑。阿蕊有时会找间旅馆投宿,在山里连走上两三天。
一次,某位熟识的二料展⑧画家来此山速写,在山中巧遇阿蕊。只见从崖角骤然现身的阿蕊披头散发,面无血色,两眼像中邪似的发射出异光,手持龙胆花的姿态散发出一股妖气。画家脸色大变,当场逃回旅馆。这是昭和十年(一九三五)左右的事。
从这时起,阿蕊的精神逐渐无法负荷,开始不大对劲。评者曰:“昭和八年及九年是阿蕊女史的诗魂飞跃至最高峰的时期,到了昭和十年,开始逐渐衰微,创作数量也骤减,同时作品明显欠缺神采。”
此后,阿蕊屡次投稿《波斯菊》,但都没有再获录用。
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憔悴,越焦虑越写不出佳句。
“都是老师身边的那些人不好,是那些人嫉妒我,所以刻意阻挠,我要去见老师。”她说。
她本就不听圭助劝阻,在那种状态下更不可能听从。
她一到东京先去了巴城家,巴城夫妇看到阿蕊的模样大为惊愕,劝了半天才把她劝回九州。
阿蕊几乎天天写信给梅堂。
她在信上写道:
老师,我好想更亲近老师,身为弟子的我想投入老师的怀抱,受到老师的宠爱。
也曾写:
老师虽然温柔,但也很冷酷。我寂寞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那些随侍在老师身边的人,可以恣意享受老师的钟爱,我就悲从中来。老师,请您千万不要抛下我。
还写道:
老师,请您原谅我的任性,可为什么您就是不肯刊载我的俳句呢?如果说有什么缺点,请您尽管指出。拜托,我敬候您的赐教。
可梅堂却难得回信。
阿蕊每天时间一到就站在门口,但邮差总是过门不入。邮差那若无其事扬长而去的模样,仿佛梅堂不肯搭理的冷漠寡情,令阿蕊恨得直咬牙。
俳句依旧没有入选,日夜懊恼令她形干影枯。家中不时响起阿蕊的叫声与哭声,吓得访客在门口仓皇而归。
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梅堂启程游历海外。他搭的是箱根丸号客轮,途中暂停门司港。
阿蕊为了见梅堂,带着花束前往门司港。当时的汽船不会驶进码头,而是停泊在海上。阿蕊便租了一艘小舟上箱根丸。梅堂位于头等舱的房间挤满了人进不去,阿蕊只好托人向梅堂通报,但梅堂不知是否在忙,只派了一个代表现身。此人从阿蕊手中接过花束,说了声:“谢谢您,我会转告老师的。”然后就把花随手往旁边一搁。此人也许觉得就算现在拿进房间,里面也是挤满了人,不如晚一点再拿进去。但阿蕊却不这么想。本来就因见不到梅堂烦躁不安的她,当下勃然大怒,一把抢过花束,把花扯得七零八落的扔在甲板上。破碎的花随着二月的冷冽海风飘散。
阿蕊下了船,踏上门司陆地,激动的心情使她一时不甘离去。这时,她看见一艘小汽艇驶离箱根丸朝这边开来。上面载着梅堂一行人、其他船客及送行的人,他们要一起前往可眺望海峡的和布刈岬吟行。从远处目击到这一行人走过桟桥上了岸,随后钻进轿车的身影,阿蕊不禁急忙跑了过去,但梅堂和其他人都已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