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她在藤椅上躺好,找茶馆老板要来干净毛巾,给她在额头上冷敷。
“我该怎么办?”竹君圆润的声音变得沙哑。
“你先安静一下,我马上就送你去病院。”香川只感觉心中一抽一挤地疼,仿佛有张言语刻毒的嘴正将他骂得个狗血喷头。
“医院救不了我。除了‘神’,没有‘人’可以救我。”
“我能救你,我一定能帮助你。”
“但是我不能让你帮我。我们已经犯下了罪过,怎能再次明知故犯哪!”
“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一定的。”香川一下子没了主意。此时此刻,他所有关于闲适生活的理论都给他帮不上半点忙,他只能眼看着这个女孩独自挣扎,却无从措手,即使他能够像往日那般“口若天河之倒悬”,却找不出一句真正有意义的话来讲。
“没有办法了。对这件事我想得够多了,没有解决办法。”说话间,竹君的眼角涌出两滴泪水,在她白晰的皮肤上画出两道粉红色的痕迹。
香川知道,这“血泪”是因为竹君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眼压过高,眼角膜的毛细血管破裂了。
竹君喘息道:“我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不怕任何肉体上的考验,但你不能考验我的品德呀!”
香川发现,这话可能并不是对他讲的。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要选择我?我真的有那么好吗?真的吗?”
香川语塞。
“如果我真的那么有前途,就没有必要这样折磨我。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早些把我放弃吧!放了我,让我去恋爱,去结婚生子,去经历普通人的痛苦和快乐。”
这应该是她的性玄学在捣鬼。香川不知从何处着手开解她。
“你不善良,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你也不勇敢,不敢当面对我说出你的用意;你也不神圣,用肉欲折磨我,不是君子所为;你更不大度,斤斤计较你的‘白莲花’,像个吝啬鬼计算着钱财的得失;你还不宽容,不肯原谅我这个没能使昆达利尼蛇有大进步的学生,无视我在资质上的缺陷,只把你的目的强迫我当作毕生的信念……。”
香川大惊。这孩子信奉的是什么?白莲教吗?不管她信奉的是什么,都明显带有邪教险恶的特征。
“你不是神,你是邪魔外道,因为你以他人的痛苦为乐;你也不是自然,不是物质的内在规律,因为你所指出的‘理想’要用丧失自然本性作为代价;你也不是真理,因为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准确证明你的存在;你也不是绝对精神,或者超越于物质之上的意志,因为你既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推论什么,更没有证实什么。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满嘴花言巧语的,故作高深而又空洞无物的,诱惑他人供你奴役的,欺骗他人为你壮大声势的,戏弄他人给你开心解闷的浑蛋。我知道了,你不过是一个观念,一个不着边际的狂想,一个迷信,是的,你就是迷信……。”
竹君终于睡着了,像个疲惫的婴儿,粉红色的泪珠儿挂在腮边。
真正的痛苦,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香川日后回想此事,经过反复的推断,反复的比较,总觉得在竹君的痛苦之中有他的原因存在。
的确,从前几天的“事故”当中,他得到了狂喜,他也相信竹君同样得到了狂喜,不管事后两个人多么的后悔,对自己进行了怎样的批判,但那个狂喜是真实的,无法抹杀的。
是不是那个不恰当的狂喜,造成了竹君的错乱?人一旦过分地批判自己,甚至痛恨自己的行为时,首先发生的便是内心的分裂。所以,竹君的痛苦之中,有他的错误,有他的责任,否则,竹君也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发作这种癔症一般可怕的病痛。
据他所知,癔症发作的最大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