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挫折与愤怒,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特别是在他们同居之后,他虽然没有顺从到也信奉起“白莲花”来,但他顺情说好话的本领却是大为长进了。
“我刚才说了些什么?”竹君醒过来之后,一开口便是担忧。
“你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话。”香川故意笑得暧昧。
“说了什么?”
“你讲了十几条嫁给我的理由。”
“啊?”
“还有三十几条不肯嫁给我的理由。”香川相信这个谎言的强烈冲击力,足以混淆竹君的视听。
“结论呢?”竹君完全清醒了。
“还没讲到结论,你就睡着了。说实话,最终的结论是什么?”他把这个问题像楔子一样强行钉入竹君的大脑,相信能够阻断她方才那阵半疯狂的记忆。
“我讲的好像不是这些。”竹君用力摇头,催动着记忆力。
“不,你讲的只有这些。我一直等在这里,就是想知道你最后的结论。”
他不能让她再一次记起那段可怕的自白。她的那番话让他震惊,甚至恐惧,一个女孩子,一旦被邪魔缠身,必定会走上这条路。有关这类事情的记载,明清笔记中随处可见。
然而,他又必须得打消她反抗的念头,打消她方才对她信奉的邪魔的怀疑。这种强烈的反叛与怀疑,对于深陷其中的竹君有着巨大的危险,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在对邪魔的信仰与正常的理智之间发生了猛烈的冲突,而那个“载体”,也就是她的大脑,实在承受不住这场杀伐之争,这才让她接近于疯狂。
通常情况下,精神分裂症都是这么得来的。头脑中两种对立的观念谁也无法战胜对方,而战争本身的影响只能使当事者关闭大脑中的多处神经通道,像隔绝火灾一般,把这场战争和许多正常的神经功能隔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内,让它们同归于尽。
这是肌体的本能,牺牲掉正常的精神与思维,以换取剩余部分的健康。
正因为香川看到了这一点,他就有责任也有义务救助她,保护她,所以,他用他的胡言乱语强行断绝了竹君对反叛思想的记忆。
其实,即使竹君在那一刻有机会觉醒,有可能抛弃对“白莲花”的信奉,香川也会反对。他认为,竹君中毒太深,他宁可让她继续信奉“白莲花”,继续追随那个邪魔,总比为了放弃这个浑蛋信仰而把她逼疯掉要好些。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且进行了长期的努力。到故事开篇的时候,他们已经同居了一年多的时间,竹君的病证虽然偶有发作,但再没有过一次“喝道骂祖”的行为发生,同时,据竹君自己讲,她在追求“白莲花”的道路上又“精进”了不少,已经成功地上升到第二重境界。
后来竹君对他道:“等我突破第三重境界,得到了‘白莲花’,我就有能力轻而易举地让你也得到它。”
“得到什么?”无奈之下,香川只好装傻。
“我要把‘白莲花’送给你,作为我们相知的礼物。”
“白莲花用不上,要是有荷叶给我弄两张来,我想做一道‘荷叶粉蒸鸡’。”
这就是生活的真实,香川对着手中的小葫芦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论多么的危急可怕,你都不能慌乱,要理清思路,摸清原委,宁可“养痈遗患”,先把竹君的病症将就着稳定下来,也不能“胡庸医乱用虎狼药”的冒险。
“中庸之道”的绝妙之处就在这里,它虽然不能让你得到智慧,但至少可以让你不糊涂,或者是,显得不糊涂。
平安是福,没有事情发生也是福,香川对自己道。
他赞赏旧时杭州人的习俗,他们每到过年贴的春联上都没有字,名叫“无字联”,以祈求一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