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以及许多令人心碎的惨变;无疑地,这是很辛酸的回忆。如其可以避免,我想太后也是决不愿时常回忆起来的,然而眼前所陈列的一堆遗物,乃是伊自己的丈夫——咸丰皇帝的遗物,一映入伊的眼帘,便无可避免的勾起了伊的辛酸的回忆来。
伊当年初进皇宫的时候是和中外十六位旗籍的少女一起被选进去的,伊们十七个人,一般都是绮年玉貌,长得象花一样的娇艳;但咸丰却只爱上了伊一人,不久便正式把伊册立为妃,宠冠一宫。
关于咸丰的历史,太后当然是最详细最清楚的一个;其次便要让李莲英了;不过在那时候,李莲英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咧,他也未必会有怎样清楚的认识。至于我们这些人呢,——光绪,隆裕,瑾妃,和我们八个女官。——大概也各有少许知道,都是间接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其中听得最多的,又得让我了!因为太后和我闲谈得比较最多一些,每次闲谈,总免不得要追诉一回往事,这些往事里头,便有不少是牵涉咸丰的。
太后走进了这一座宫院之后,突然象失去了知觉一样,眼睛老是直向前面望着,走路也极不自然,僵硬得和梦中行走的人毫无差别。可是伊的颊上却并没有半些眼泪。伊只象犯了失心疯似的忽而走到左边的一口玻璃匣子边去看看,忽而又旋到右边的一口旁去望望;或是看过了再去看一次,二次,三次,以至于无数次。尤其使伊难堪的是咸丰的遗物竟是特别的少,不但不能和乾隆的比,便是和其他各代的帝皇比,也相差甚远,可说是比较最少的一部分了!简直少得可怜!这是什么缘故呢?说来很单纯,我们这些人可说是没有不知道的。或者本书的读者中,也不乏明了的人。简单的说起来,就是因为这位大皇帝的生前,一味只知道享乐,赌钱啊,喝酒啊,差不多全是他的日常功课;此外,更无须隐瞒,他还有贪色的嗜好。一个人有了这许多的恶习惯,当然是不能再熟谙什么文才或武事了;而他分内所应理的朝政,也全部给荒废了。严格论起来,清朝的所以衰弱不振,以致于覆亡,最初的一颗种子,正不妨说就是他老人家所播种下去的。至少,没有人能够替他辩护,说不是一个毫无作为的昏君!
当我们一路从前面那两座宫院中参观过来的时候,因瞧太后指东说西地讲地很高兴,大家不觉也忘了畏忌,纷纷的发出各种问题来,或是直接请问伊老人家,或是两个人自己互相讨论着,情形真是非常热闹;但一到了这里,我们偷瞧伊的颜色不对,赶快自动的识趣起来,各人都歇力的忍耐着,不敢说一句话。
从表面上看,这一座大殿中所陈列的东西是咸丰皇帝的遗物,然而从精神上看,也尽可说这些都是属于太后自己的东西!因为咸丰的每一件遗物,和太后无不各有相当的关系,而且都曾沾染过伊的手泽;所以这些遗物,实在是伊和咸丰所共有的!伊见了伊自己的东西,怎能不发生一种特别的感觉呢?但伊并没有什么动作,尽把伊的脸板得象泥塑木雕一般的呆着;这时候即使有一个著名的丑角,在伊面前表演,我想伊也决不会笑的!
最后,伊终于慢慢地旋过来了,脸向着我们,便依旧是一些没有表情,态度非常不自然。伊开始说话了,据我推测,伊多半是自动的感觉到了不能不向我们作一番说明的需要,伊想给我们说明为什么咸丰的遗物在这里是收藏提特别的少?其实伊也未必不知道我们已经见到了其中的真相;可是伊为尽伊做一个爱妻的责任起见,总不能不故意维护伊的丈夫。于是伊就用很恳切的语气,尽力的替那昏庸的咸丰掩饰一切,希望大家能够对他谅解。
“你们要知道!”伊的声音很低。“咸丰皇上可不是一个艺术家,他并没有什么嗜好,也不欢喜收藏任何一种玩物;就是日常用的东西,也向不讲究。说得清楚一些,他是一个倾向自然的人!他只爱生命,从不顾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