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早期的作品都是以幽默故事为主,创作起来也轻松愉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写故事与鸟儿唱歌一样,非常容易,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对这些作品是认同的。他开始认真地磨炼自己的小说写作技巧,是在他第一次去了彼得堡之后,当时他被公认为最具天赋且最具才华和发展潜力的作家,这给了他极大的鼓励。
有一次,契诃夫的一个朋友发现他正在抄写托尔斯泰的小说,便上前问他在干什么,“我在将这部小说重写一遍。”契诃夫说道。这让他的朋友大吃一惊,试想大师的作品怎么能随便篡改呢?契诃夫在嘴上以练练手敷衍了过去,其实他心里认定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这样不但能够让自己学习到大师的创作手法,还能够慢慢衍生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手法。终于,他学会了完美的小说创作技巧,这也证明他的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
例如有一部足可以与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相比肩的小说——《农民》,同样具有优雅的结构形式。简单、清楚、凝练是契诃夫对自己写作训练的要求。“他文风的美已经达到了顶尖的造诣。”人们这样评论道。我只是通过翻译来欣赏他的作品,所以这样的评论我只能全部承接。在我看来,作家文字中的感觉、味道以及谐音韵律是不可能随着翻译一同带过来的,不管翻译有多么精准。
短篇小说的写作技巧是契诃夫非常上心的,而且他本人也有很多有趣的观点。在他看来,多余和重复的内容是小说应该极力避免的东西。“应该去掉一切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你在某一章中提到了有一把枪挂在墙上,那必定是要为下一章或者下下章放枪埋下伏笔。”这样的说法非常有道理,同时他还认为小说的描述应该简洁而贴近主题,这同样很有道理。要将一幅仲夏夜里的美景活灵活现地描绘出来,他三言两语就能做到——夜莺啼鸣,婉转不休;或者是勾勒一幅寒冬中的广阔荒原——在银光耀眼的白雪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样的天赋是十分珍贵的。不过他对拟人手法是十分不屑的,所以我暂时不发表意见。
在一封书信中,他曾这样调侃道:“面对微笑的大海,你兴奋得难以自已。这是多么俗套不值钱的手法啊!大海只会波光澜澜,只会怒吼咆哮,微笑和哭泣不是它能做的。下面看看托尔斯泰的手法:‘太阳东升西落,鸟啼声婉转动人。’既没有人哭也没有人笑,只是简简单单,这无疑是最重要的。”这句话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人们习惯将大自然拟人化自混沌未始就开始了,而且这种习惯在人们看来只要稍微克服一下就能避免。契诃夫用拟人手法的情况不多,在他的小说《决斗》中有这样一句话:“一颗星星探出头来,将一只眼睛眨了眨,是那么小心翼翼。”我非常喜欢这句话,没有丝毫的反感。契诃夫的哥哥亚历山大同样是写小说的,只是水平不高。他提出这样的说法——有些情感,如果作家没有亲身体会过的话,千万不要去描述。这显然是禁不起推敲的说法,如果一个小说家想要描述一个杀人犯作案时的心理波动,还要杀个人去体验一下吗?一个优秀的作家,想象力必须是足够丰富的,能够与笔下人物的情感做到完美一致。契诃夫还有一个极为苛刻的要求——将小说的开头和结尾删掉。他自己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所以他的朋友们常常会问他要小说的手稿,以防他把小说删得不成样子。“他很有可能会把小说删成这个样子:他们刚刚懂得爱情就彼此心生爱慕,并且结为了夫妇,最后走完了悲催的一程。”他的朋友这样说道。契诃夫认为:“这就是事实,不信你看看你的身边。”
在契诃夫心中,莫泊桑就是他的标杆和榜样。这两个人在写作手法和目的上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他亲口说的,我还真不相信。让故事如戏剧一般激动人心是莫泊桑一心追求的境界,基于这个目的,牺牲点故事的可信度算不得什么,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