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却没多少,不但吃得不好,而且还没有独立的写作空间。现在身无分文的我只能期盼着下个月一号快点到来,那样我就有了彼得堡会给我的六十卢布稿费,虽然这点钱在我手上只是分分钟的事。”
1884年,契诃夫患上了内出血,他知道这是肺结核降临在了他的家庭,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既没有看医生也没有吃药。或许是看出了母亲的焦虑,他便跟母亲谎称这不是肺结核,只是喉咙处的红血球破裂导致的。这一年年底,他通过了最后一门考试,终于成了一名职业医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凑够了去彼得堡的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去。他写小说从来都只是为了挣钱,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小说多么有价值,而且每篇小说都是他一天写完的。但是到了彼得堡就不同了,他被自己的名气吓了一跳。当年,彼得堡是俄国的文化中心,尽管他的小说篇幅很短,但都颇受推崇——观点独特,清新鲜活是那个文化圈子对他作品的评价。不知不觉,契诃夫被誉为当代最具天赋的作家,他也开始接到各家报纸的约稿,稿酬更是高到离奇。他也因此得到当时俄国最著名的作家的建议——鼓励他放弃之前写过的那些故事,静下心来完成一部严肃的文学作品。
虽然这个建议对契诃夫触动很大,但他却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名职业作家。他给出了这样一个比喻:“文学只是我的情人,医学才是我的合法妻子。”所以他在返回莫斯科后,依旧执着于去做一名医生。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在行医上花费多少心思,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结交甚广,朋友们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病人,但大多都是免费医治。他魅力天成,又是乐天派,凭借真挚爽朗的笑声,他很快便能经常出入文人的圈子。参加聚会或者举办聚会是他最喜欢的。他喜欢喝酒,但是喝醉的时候大多是在教会节日、婚礼或者庆生会这样的场合,其他场合很少会喝醉。他的女人缘也很好,流传着几段风流佳话,但都只是随俗应酬罢了。慢慢地,他开始经常前往彼得堡以及俄罗斯各地。每年春天他都会带全家人去乡下度假,一直到秋天为止,而这段时间他会彻底放下那些需要救治的病人。不知是谁透露了这位小说家是一名医生,找他看病的人便一窝蜂地涌来,这些医治自然都是免费的。
他开始提笔写作又是因为家庭经济问题,很自然他的作品一次比一次成功,稿酬也越来越高,但是他始终觉得不够用。他在给雷金写信的时候这样说道:“我不是纨绔子弟,既没有欠债,也没必要用来讨好情人,更没有肆意挥霍,你问我钱都用在了何处,天知道我都花哪里去了,复活节前我才从你和苏沃林那里拿了三百卢布,现在手里又只剩下四十卢布了,明天再付给别人四十,又没了。”后来,契诃夫租了一套新公寓,也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但是他不得不依靠在雷金那里预支稿酬来交房租。1886年,他的内出血再次发作,他清楚,去克里米亚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温和的气候是结核病人最好的止痛药;西欧的病人就是这样的,他们会去葡萄牙或者法国的里维埃拉去疗养,然后像一只苍蝇一样死去,只是他没钱承担这笔费用。1889年,契诃夫的哥哥尼古拉——一位小有才名的画家——因肺结核病故,这对契诃夫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但同时也为他敲响了警钟。1892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支撑他熬过莫斯科的冬天。于是他便筹钱在莫斯科郊外的梅里科沃小村买了座小房子,距莫斯科大约五十英里;随同他一起的当然还有他的家人——弟弟米哈伊尔、母亲、妹妹和他那暴君父亲,此外他们还带了一车的药物。来求他看病的人一如既往地多,但是他仍旧跟往常一样,不收取任何费用,还全力给他们医治。
时断时续地,他在梅里科沃住了五年,那段时光想来是很幸福的。他最好的小说就是在这段时间完成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