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冷杉是从箭竹林的边缘前往侵犯,它们巨大的树冠呈圆锥形。在高山草甸与针叶林混杂地带,植物还表现出比较宽容的状态,它们至少在地面上显得不露声色,只有在地下的根系紧张较量。但是,箭竹在死去以后仍能把守地盘,抵制其他异类前往侵犯。当新的箭竹群生长起来,世界焕然一新。也许熊猫是为此奔波,每当一个山群上的箭竹集体死亡之后,熊猫就失去生存的食物,它们开始新的迁徙。这种背井离乡之苦,在神农架的山群之中,一定发生过这种迁徙,熊猫也许还会回来。也许,它们毅然远去,永不回头。
高山杜鹃分粉红杜鹃和毛肋杜鹃。它们长成小型乔木,卵形而质厚的叶子,枝条密集坚实有力。它们开出的粉红色的花朵,极易令人误为山茶花。高山杜鹃连石缝也不放过,它们一再寻找空旷处,它们的高度不足以让它们垄断某个地块,杜鹃的鲜艳花朵是在春天开放。因此,在针叶林和高山草甸之间,高山杜鹃托起簇簇红云。它像桃花那样欢呼,摇动春风。但是,在神农顶,倒春寒的事情十分容易发生,一场春雨突降,入夜气温降至零度,高山杜鹃,这些最早开放鲜花的植物,花朵与枝叶都结在冰凌之中。于是,杜鹃花便成水晶花,在春天的阳光下晶莹闪亮,无比妩媚。
像所有的桦树那样,红桦树的皮总是一层一层地脱落,红桦树挺拔而坚立,它们的高度会达到40至60米,这个高度是神农架原始森林的高度写照。红桦皮可以做一种优秀的书写材料,宜于表达情谊,但是只有在神农架和秦岭,才能觅到它们的芳踪。在神农顶,与红桦树相伴的坚定挺拔者,还有巴山冷杉和华山松,巴山冷杉的枝叶较有层次,枝条水平外展,尤在一些山坳上,它们挺立的姿态无以匹敌。华山松的针叶粗短,稀疏但树干坚硬壮实。在风景垭的喀斯特峰峦之上,许多植物仍然寸土不让,一些峰峦上还有大型的巴山冷杉,它们形成一个群落,构成遥远的风景,只有苍鹰在那边盘旋。
夏天是这里的成长季节,早晨清凉明净,淡白的天空,清风漫过针叶和阔叶混交林,浅浅的薄雾开始弥漫。像永新的岁月,像爱人的娇唇,在山群与天际之间,红霞漫漫濡染。关于神农架,许多中外学者来寻找它的非常态,并且试图进入至今没有人类足迹的地方,那种地方占林区若干分之一,极端原始的森林,到那里去寻找他们的梦。张金星这样一个现代野人,他是一个行为艺术者,试图爱上一个女性野人,这种情怀导致他的生活野人化,他在森林深处的洞穴居住,蓄须蓄发,并且永不洗澡,以保持身体上最浓郁的人味。这种人味是一种气味信息,它能与兽类互换或交流,以便彼此互不侵犯领地。
最早进入神农架的学者是我们共同的先祖神农,也称炎帝,相传他到神农架尝百草以采药为民疗疾。在渔猎时代,农耕时代以前,或许选择食物更急于药物。然而,一切都是推测,即便在今天走进神农架,它仍然是一个天然药宝库。据说茶叶是神农所发现,最初以它解毒。现在仍然喝得到这种神农架野生茶,在青天袍,那些生长茶树的山冈秀丽无比。又相传,神农在此燔谷而食,便是指将石头烧至炽热,置植物种子于石上,种子被灼烤而熟,如爆玉米花。人类的文明应该从熟食开始。
人类,可能有无数种进化的向度,历史的向度已经厘清,人类的初年与草本植物千丝成缕。让我们放眼看,神农架仍是一个栎类的世界。在海拔2000米以下,樟科和栎科组成主要阔叶林,它令森林呈现俊秀与飘逸之美。有山瀑挂在崖上,山溪流动着永世的自然之音,青草葱茏茂密,神农发现的眼光,洞穿万年时光。但谁看得透神农架?这一草一木,含芳逸秀的山冈?寻找神农架的非常态,它的神秘无法被人破解,人们似乎要打开它的最后一扇门,再来读识它最普通的一面。
红腹角雉、白冠长尾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