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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了宝柜的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看宝柜,而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坟上枯草萧瑟,残雪斑驳。她絮絮叨叨和宝柜说了许多话,比宝柜活着的时候,说过的总和还要多。

    白香衣从坟上回来,天已经擦黑。春晖已经做完了作业,也做好了饭,只等白香衣回来开饭。其实老天爷有时候很公道,一个人在一方面欠缺,就在另一个方面给予补偿。春生性格内向懦弱,但聪明好学,等到过了夏天,他就该去镇里的中学读书了。春晖是白香衣的精神寄托,她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心里打着一个望子成龙的结。

    吃过饭,春晖要去玉翠家,白香衣忽然感到对儿子的依恋,就说:“今晚别去了,跟妈做伴儿。”

    春晖和春来有约,要一块去掏麻雀,然后糊上泥烧着吃。很少吃到肉,烧麻雀是难得的美味,这事他和春来筹划了很久,昨天夜里,春来喜滋滋地告诉他,书记的儿子终于答应借给他们电棒子用一晚,和妈妈做伴,就意味着放弃这次解馋的机会,于是为难地说:“今晚不行,我和春来哥有事,明天行吗?”

    白香衣觉得春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了,有些欣慰,微笑着说:“行。”

    批改完作业,白香衣躺在床上失眠了。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放低了姿态做人,可是没有得到回报。嫁给宝柜,是这种心态作祟,给陈医生充当做饭的女人,是这种心态作祟,回到孔家屋子,委曲求全曲意迎合村里的人,也是这种心态作祟。但致命的是,她的骨子里是高傲的。当年身不由己坠入风尘,倚栏卖笑,浏览过无数男人,达官贵人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她没有瞧上一个。男人们一旦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也就没有了职位地位之分,都无一例外的雷同。

    自古以来,青楼里也有爱情神话,凄美忧伤的苏小小,艳丽无羁的鱼玄机,悲壮凄凉的杜十娘,刚烈坚贞的李香君,千帆过尽,谁又能如期到达希望的彼岸?但是她们起码比她幸运,不管爱的对象是对是错,都曾经遇到了真心爱的人。既然得不到爱,她就想寻求一种安宁,退了一万步,嫁给了孔宝柜,可是这种安宁就像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遇到高原,她以为遇到了一个意外。可是高原只给予了她两件东西,一个是易碎的美梦,一个是儿子春晖。

    胡桂兰提亲提醒了她,她现在的身价只能配得上她表弟那样猥琐的男人了,可她不想走老路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缩了。

    她又想起玉翠和她攀干亲的事情,有时候她心里很糊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再三推辞,是因为春生吗?这个问题一从心里冒出来,她就出了一身冷汗。

    春生也是一个意外,更是一个荒谬的错误,是她无意对有恩于自己的玉翠犯下的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但是另一方面,她渴望着春生的温存,每次听到春生在门外徘徊,她都有冲过去打开房门的冲动。潜意识里,她希望和春生有一个美好的结果,尽管她时时刻刻回避这个事实,但却真真切切潜伏在她的心里。

    门外传来小黄撒欢的声音,她的心忽然悬空了,侧耳聆听,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她知道,春生来了。

    今晚的春生一反常态,开口说话了,但如同耳语。“白老师,开门好吗?”

    这是春生的孤注一掷,如果今夜不说明白,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里面没有动静,春生以为她没有听见,敲门加重了力气,声音提高了八度,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干涩,有些颤抖。“白老师,开门好吗?”这时候春生隐约听见身后有动静,忙虚惊地回顾,没有人,只有小黄亲昵地用头蹭着他的腿。

    白香衣听得真切,心惊肉跳,惊慌失措,她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一方面恐惧,一方面又渴望危险将她无法抗拒地淹没。白香衣觉得自己被春生逼得无处藏身,她的心硬了起来,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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