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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买的手套很合适,也很暖和。白香衣因为珍惜,又怕长了高原的脸,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戴上,两只手上仿佛燃起两团炽热的火苗,温暖着她的手,也温暖着她的心。白香衣的手脚都冻伤了,红肿得像胡萝卜,冷了疼得钻心,热了痒得钻心。

    玉翠告诉白香衣拿茄子棵熬水,泡手泡脚,可以治冻疮。中午出门的时候,白香衣嘱咐孔宝柜到地里找点儿茄子棵。傍晚回到家,看见孔宝柜趴在桌子上守着酒瓶子打瞌睡,就摇醒他,问他把茄子棵放哪儿了。

    听到白香衣问,孔宝柜的酒醒了大半,支支吾吾了半天,白香衣才弄明白他没有去,不由得动了气,一抬手掀了饭桌子。“喝,就知道喝。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过日子?”

    孔宝柜并不是存心不去,只是天太冷,他想在出门前喝口酒暖暖身子,谁知喝一口觉得不过瘾,就再喝一口,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就醉了,心跑出门找茄子棵,人却睡倒在桌子上。

    孔宝柜自知理亏,见白香衣发这么大的火,心里毛毛的,忙陪着笑脸说:“香衣姑娘,香衣,好人,俺现在就去。”

    “不许你去,现在已经晚了,你找回来,我也不用!”白香衣憋屈了小半年,就像一只气球充足了气,一旦戳上一个孔,哪有气不撒完就罢休的道理?于是,白香衣从南方数落到北方,从酒瓶子说落到麦子,从她每天的辛苦数落到他的游手好闲,就差说出后悔嫁给他的话了。

    孔宝柜听着刺耳,却不好反驳,白香衣说的都是实情,没有冤枉他的地方,只得一声不吭,由着白香衣数落。

    白香衣越说越气,一怒之下,从箱子后面扒拉出一瓶酒,扔到了天井里,当啷一声,碎了。她早发现孔宝柜爱把酒藏在那儿,一直装聋作哑,没想到今天成了她现成的撒气道具。

    酒是孔宝柜的命根子,他看见香衣怒气冲冲提出酒瓶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冲上去夺,却晚了一步,立时恨不得狠狠揍眼前这个女人一顿。他举起拳头,白香衣就直着脖子迎了上来,“有种,你就打死我,咱们都落个干净!”白香衣姣好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胸部剧烈地起伏着,仿佛里面翻滚着滔天巨浪。

    孔宝柜扬着拳头,骑虎难下了,冷眼打量了白香衣半天,居然没从她身上找到可以下拳的部位,就软塌塌地垂下了胳膊。人打不成,嘴里却不饶:“别在俺跟前愣充姑娘身份!惹急了俺,俺就跟村里人说说你白香衣以前干的营生,让政府抓了你改造去!”

    白香衣怔住了,整个人呆在那里,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是满满的绝望。她抬手指向门外,心灰意冷地说:“好!很好!!有种你这就说去。我不怕!横着是死,竖着也是死!你这就去!这就去!!不去你就是大混蛋、大孬种!”白香衣嘴上不服软,心里却怕极了。她完全能想象得出一旦身份败露,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孔宝柜狠狠地蹬了她一眼,冲到天井里。他欣喜地发现,酒瓶碎片上都还残留着些酒,就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吸吮,最后拾起最大的一片玻璃碎片,一边有滋有味地喝着,一边晃出了院门。

    白香衣饭也不吃,和衣躺到炕上。木讷的宝柜,居然会说出这么歹毒的话来,令她感到心寒。昔日浮华的场面又浮现在了白香衣面前,她禁不住自问,自己选择了孔宝柜是不是一个错误。立时心中涌出无数种假设,每一种假设怎么推敲都不会比现在差。在无限的懊悔中,白香衣朦胧睡着了。后半夜冻醒了,向宝柜躺的地方靠靠,想借借他的热气取暖,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白香衣爬起来,走到院子里看看天,天色乌沉沉的,没有一点星光。不知谁家的公鸡率先打鸣了,全村的公鸡此起彼伏地呼应。鸡叫头遍了,离天明还有很长的时间。尽管白香衣对孔宝柜从失望到绝望,心里充满对他的鄙夷,但是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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