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长安的时候天刚亮,霍统领带着幸存的兄弟们赶往商行。
“来袭的人叫韩乞儿,是长安城内的混混,出了名的赌命。若是一般的要财拦路,咱们各凭本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进了这一行,早就想好了哪天交代在别人手里。但是陷入这种事里,我为兄弟们不值。都是大好的汉子,死在不知名的阴谋,不值当。在长安城外动手,不管事成与否,那都逃不过一条死路。我不知道什么利益能让这种人赌命,但那一定不是我能查清楚的。希望你那贵不可言的远方亲戚能帮死去的兄弟们要一个交代。”狠狠的灌下一口浊酒,霍统领双目含泪。周庸只能沉默。
“哪里有什么贵不可言的亲戚?不过是一帮亡国的丧家之犬而已。”话到了嘴边却是:“霍叔你放心,我一定替兄弟们要一个交代。”也狠狠的饮下一口浊酒,呛得自己眼泪流。
新广在长安的负责人姓雷,雷声大雨点小的雷。在听闻了夜袭的事之后,勃然大怒,豪言彻查此事,拿敌人狗头以祭兄弟们在天之灵。新广作为少有的大商行,真要做这些事,又怎么会等到出事之后?周庸冷眼的看待他们抚恤和安慰之后,留给霍统领一些财物,离开了新广,直往雁泣太守孙程给的地址。
春水是长安一条知名街弄,因为这里是有精力没娘们男人的好去处。更不说长安最有名的几位当红头牌都在这里斗艳,确实是一个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地方。
一辈子没到过长安的周庸哪里懂得这些门道?一看到巷口街边那些个花花绿绿,莺莺燕燕,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问路的时候会有暧昧的眼光打量他的下半身。颇为尴尬的到了一个院子前,周庸敲敲门,静候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门没锁,自己推开。”
侧头一看,有一个少年郎正坐在墙上,一条腿晃荡着,吊儿郎当。
周庸试着推了一下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少年郎坐在墙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周庸?”
周庸推开门进了屋子,是一所不算富贵也不算寒酸的屋子,墙头下都是杏花,有一些早开的花骨朵儿,在三月末的阳光下照耀得极美,大红灼灼。除此之外就是两张白色石椅和一张大理石打的石桌,再是迎面的几间屋子,除了其中一间算得上干净之外,其他的破落得不像样子。
仿佛一场雨就可能让这些房子变成鱼塘。
周庸看这个情况,一个翻身就上了墙头。搁在以往,他得借一个梯子才能上去,而今只需要稍微发力就能上去。虽然和人打杀不行,但是身体确实是健壮了许多。
“孙程的人?”他问到。
少年郎也不回答哼哼就唱起了歌:“千百万白骨换来歌舞升平,三十三年良人无归红衣落尽。怪只怪,太长情。”他的音色倒是一般,不过歌里倒有说不出来的韵味。
“这歌不错。”周庸听了几句,开口赞到。
春水里有这么一座不做皮肉生意的院子,也引得许多人猜测过主人是何等的大人物,但是院子破落得却不像个模样,一直以来的住客都只是一个孤身的孩子,显然又不像有什么大人物。从应天十五年到应天三十四年,十九年来就只有这么一个住客。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院子的主意,远的不说,就这左右几家做皮肉生意的,哪一个不想买下这院子?但是就没听过谁能如愿的。有几个想动粗的,后来都消失在长安了;之后也就没人有什么坏念头。
周庸虽不是长安人,但也知道在这寸金寸土的地,留着这么一个破落的院子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这屋子背后,若只是孙程,那应该是保不住的。
正猜测着院子主人应该有什么身份的时候,那少年郎的歌停了:“红杏,我的名字。”
应天三十四年的春天,周庸第一次认识这个叫做红杏的少年,少年骑在墙头唱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