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舱室又一次剧烈的晃动起来,这样规律性的坠落感,终于使得被困的周牧,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原本,应该在公海暗礁上等候着打捞的舱体,碰到洋流了,现在,早已偏移了之前的位置。并且,更坏的问题是,舱体正在坠入不可预知的深海。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维克多,看来还是干不了这类细致的活,周牧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对眼前的状况,并无更多的忧虑。
大概是见惯了太多的死亡,当然,也邂逅过太多的意料之外,因而,事到临头的焦灼,从来都于事无补,同样也绝无必要。
密闭的舱室并非特制,只是用了一般商用集装箱进行的二次改装。因而,当这个铁盒下沉到了一定的深度,譬如现在,四面的舱壁就已经明显感受到向内凸来的窘迫,连同这些钢材在变形的时候,那种阴沉而恐怖的吱嘎声响。
之前的时候,周牧一直蜷缩在这密闭舱室的一处角落里,腕表上的荧光,间断的闪烁着,从之前的深绿,过渡到橙黄,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亮红。舱室毕竟只是那么有限的空间,所含的氧气,已为数不多了。
舱体再次碰撞到海床,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之后,似乎一切重又平静下来。周牧站起身,就着舱内微弱的光亮,铺开了那张早就准备好的,雪白的纸张,稍一凝思,开始落笔
“妈妈”
记忆的闸门,如果被突然开启,那其中光影的流逝与反复,便如同风起云涌般,席卷所有,再难遏制。
从父亲离开这个世界,而归于永恒的那一年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数年的时光。
一个孩子,却从那个时刻开始,一直便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沉重,在这条孤旅中,踽踽独行。
生命中的很多选择,大抵并不能分出对错,完全就只看理由而已。事实上,如果要说对一个人,由始至终,对那庞大却又缥缈的国家机器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忠诚与工作热情。那样的情形,也许可能会在其他人的身上发生,但在他这里,却断然没有这样的原始基因。
仅仅不过数年的努力,他便通过老约翰的网络,完全了解了那场针对父亲周平远的暗杀,从起始的诱因,到行动的策划,再到执行,以及后续的掩藏这一切,完全标准化。
也许对于外界而言,这一切都是讳莫如深的绝对机密。但是在这个组织的内部,这样的一场暗杀,完全算不上难度,稍有组织地位的人,就能完全接触。甚而,在阅览其中资料的时候,参与人员的身份备注里面,几乎所有的环节,都不约而同的反复出现着“学员”的字样。
手边的咖啡,完全冷却了。
周牧,在阅尽那整整一纸盒的图片c声像与文档之后,竟然毫无任何的激愤,或者哀恸。这次事件,如果其中的死者,那位主角,随便换成任何一个国内前来的学者,都会毫无差别的死在这场注定的“意外”之中。
这就是裸的威慑与挑衅,是以,连想要将其换成“蓄谋”一词的念头,却如此的缺乏支撑,显得文不及意。
一个枉死之人的冤屈,为之复仇乃至翻案都显得微不足道,毫无价值。
他扭过头,对着在其身后一直关注他的老约翰投去怨恨的眼神,然后一如往常那样,夺下他嘴角叼着的雪茄,狠狠投进咖啡杯里,打开了窗户。
“嘿,孩子,事实证明,看来你并适合干这个。”老约翰耸耸肩,不无揶揄的说到。
“所以呢”
“我知道你在金融和政治上,就是特么上帝创造的天才,因此,如果你想要欺压世界,而不是被世界所欺压的话,乖乖跟我回阿富汗。”
“那个荒芜的帝国坟场?为什么不是华尔街。”
“孩子,我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