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说一声: “何老爷请坐!”然后翩然走了出去,听她在喊客栈里的伙计泡盖碗茶。
真是当做自己人看待,何桂清也不再拘束,坐到窗前上首一张椅子上, 首先向胡雪岩道谢:“多蒙专程下顾,隆仪尤其心感,天南万里,何况烽火, 居然得尝家乡风味,太难得了。”
“说实话,是阿巧姐的主意。”
“可人,可人!”何桂清的视线又落在正在装果碟子的阿巧姐身上。
“没有好东西请何老爷吃,意思意思。”阿巧姐捧了四个果碟子走过来 说,四个果碟子是她带在路上的闲食,一碟洋糖、一碟蜜枣、一碟杭州的香 榧、一碟是昆山附近的黄埭瓜子。
“谢谢!”何桂清目光随着她那一双雪白的手转,蓦然警觉,这忘形的 神态是失礼的,便收拢眼光,看着胡雪岩说,“雪岩兄是哪天到的?”
“今天刚到。”
“从杭州来?”
“不,到上海有几天了。”胡雪岩说,“本想请个人来送信。因为久慕 云公,很想见一见,所以专程来一趟。”
“盛情可感之至。”何桂情拱拱手,“不知道雪岩兄有几日勾留?”
不说耽搁说勾留,这些文绉绉的话,胡雪岩是跟嵇鹤龄相处有了些日子, 才能听懂,因而也用很雅饬的修辞答道:“此来专为奉谒。顺道访一访灵岩、 虎丘,总有三、五日盘桓。”
“老兄真是福气人!”何桂清指着阿巧姐说:“隽侣双携,载酒看山, 不要说是这种乱世,就是承平时节,也是人生难得之事。”
阿巧姐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估量必是在说自己,而且料定是好话。再 看这位“何老爷”,是“白面书生”的模样,不道已经戴上了红顶子,说来 有些叫人不能相信,转念又想,说书先生”常常讲的,落难公子中状元,放 作“七省巡按”,随带上方宝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怕正就是像眼前“何 老爷”这样子的人。
心里如此七颠八倒的在想,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便不住看着何桂清。
那位阿巧姐眼中的“白面书生”,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同时不断在想: 她是什么路数,与胡雪岩是怎么回事?因为如此,口中便不知道跟胡雪岩在 讲些什么?直到阿巧姐悄悄起去,倩影消失,他才警觉,既不安、又好笑, 想想不能再坐下去了,否则神魂颠倒,不知会有什么笑话闹出来?
“我告辞!”他说,“今晚上奉屈小酌,我要好好请教。”
“不敢当。”
“雪岩兄!”何桂清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客套。雪轩跟你的jiāo情,我 是知道的,他信中也提起,说你‘足智多谋,可共肝胆’,我有好些话,要 跟老兄商议。”
“既如此,我就遵命了。”
“这才好,”何佳清欣然又说,“我不约别人,就是我们两个。回头我 具柬帖来。”
于是胡雪岩将何桂清送了出门,等他上轿,回到自己屋里,看见阿巧姐 在收拾果盘,想起她刚才跟何桂清眉来眼去的光景,心里便有些酸溜溜的, 不大得劲。
“这位何老爷,”阿巧姐说,“看上去年纪比你还轻。”
“是啊!”胡雪岩说,“我看他不过比你大两三岁,正好配得上你。”
“瞎三话四!”阿巧姐白了他一眼。
她不再说话,胡雪岩也懒得开口,一个人歪在床上想心思,想东想西, 百无聊赖。看看天快黑下来了,外面又有掌柜的声音,急促地在喊:“胡大 老爷,胡大老爷!”
这声音喊得人心慌,赶紧一骨碌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前面是掌柜,后 面跟着个戴红缨帽的听差,手里夹一个“护书”,见了胡雪岩,抢上两步打 个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