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辗转驶出泥泞巷,车夫是个其貌不扬的高大汉子,一身黑衣,无风自动。
宽敞车厢内,寒酸老秀才和白衣剑客相对而坐,气氛微妙,泥泞巷长大的大燕皇子安静缩在角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表面身份是游学老秀才的老人望着角落里的少年郎,轻声道:“等出了东门,到了香木山,你就去刘貂寺坟前磕几个头,添把新土,然后我们就直奔洛阳,希望路上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我这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了。”
齐繇嘴角轻扯,“希望老首辅不是乌鸦嘴。”
老人拍了拍脚边的绿竹小书箱,认真道:“这样跟你未来座师说话,是不是太逾矩了些。”
少年嬉笑道:“你都说了,是未来,不是还没来嘛。”
白衣剑客正襟端坐,名剑碧灵横放在膝,听闻齐繇言语后,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鞘。
蓦地,锦衣少年面庞涨红,胸腔更是微微起伏,体内气机如滚锅,望着那东越第一剑客,狞笑道:“怎么,奈何不了那亡国余孽李玄道,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
李少先可不管什么前辈后生,讥笑道:“撒尿都快分岔的人了,还整天孩子前c孩子后的,要脸不?”
神色痛苦的齐繇咬牙道:“哪怕这样,你有何资格教训我?!”
李少先瞪眼道:“就看你不爽,能咋的?!”
少年郎嚎啕大哭,“我这大燕皇子没法当了,谁他娘的都可以欺负我啊!!”
李少先停下敲击动作,喃喃道:“这长乐未央,怎么生了这么个怂包。”
身为当朝首辅的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这陋室里长大的大燕皇子,只要有一点童心,就还有救。
老秀才正色道:“快经过兆丰和了。”
齐繇果真止了啼哭,掀起帘子一角,看见那同龄人正在修缮大门,瞧见他后,还不忘对他招了招手,笑容灿烂。
齐繇蓦然哈哈大笑,用手点了点陈经年,嬉皮笑脸道:“陈经年,瞧你那样,难怪只能当个小小朝奉,莫说这辈子贫贱任人欺,说不定下辈子也逃不掉。”
门前的陈经年默不作声,只是晃了晃手中的斧头。
齐繇有些心虚的放下帘子,神色莫名,明明自己是三境修为,怎有点害怕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
一定是陈经年比他高点的关系。
嗯,一定是。
马车出城前,按照老秀才的意思,齐繇下了马车,前去置办了些香烛纸钱,少年本不太信这个的,奈何老人语气坚定,加上一个看他不爽c随时准备出手的白衣剑客,齐繇只好乖乖照办。
少年回了马车,手里多了一大袋祭祀物品,马车再不作停留,在东门递过了文书路引,一路向南。
少年再次掀起帘子,看着马车后滚滚烟尘和渐行渐远的城门,齐繇咧嘴一笑,终是离开这儿了。
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一座高山山脚,面无表情的木讷汉子,下了马车后,对着走出马车老秀才弯腰抱拳道:“首辅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正睦摆手道:“赵庆,你与刘开朗这些年一直守在齐繇身边,一明一暗,倒是难为你一十境修士了,如今离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你这半个同僚,是应该去刘开朗坟前道声别。”
汉子沉声道:“赵庆谢过首辅大人。”
三人下了马车,老人交代道:“你二人上山吧,我和少先,就不去了,早去早回。”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将一大堆祭品放入从老人那借来的书箱里,背起来后,带着赵庆,朝着香木山上走去。
老人望着郁郁葱葱的高山,收回视线后,对着身侧的白衣男子笑问道:“方才你教训齐繇,当真是看他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