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第六章诉苦2

    然而比较起来，还是姜村那个对口斗争恶霸地主姜万石的代表姜阿康最差劲最成问题了。

    这个老汉首先碰到的问题还不是心理上的和技巧上的问题，而是认识问题态度问题。按说，姜阿康这个老汉受姜万石的压迫剥削最是直接c受苦程度最深时间也最长，而且因为媳妇冬菊的事姜万石对老汉还负有不可推诿的血债，由他来作代表控诉姜万石是最合适不过了，最能营造大会气氛最能打动群众的心，县军管会根据排查出来的材料选定的就是他。但是，就像工作队几次去他家访贫问苦时那样，这个老长工的脑袋总是那么保守固执那么不开窍。今天张队长和冯文书苦口婆心的已经做了他半天工作了，那老汉蔫头蔫脑的就是接受不了，也鼓不起这个勇气，他犹犹豫豫的不说不行也不说行，一旁作陪的儿子姜庚土看着也着实替他焦急死了。

    队长张志田说：“老叔，您想想您想一想呀，您老作了姜万石大地主家差不多一辈子的长工，您肚子里有关地主对您的种种欺压的事实应该是最多最多了，您今天应该把这些深仇大恨搬到台上去，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倾诉出来。您想想，您一生辛辛苦苦给他作牛作马侍弄山林，把山林侍弄得如此茂盛兴旺，这兴旺的山林有您自己的份么？还不是全是地主家的，这狗日的地主分子不是压迫不是剥削又是什么？”

    “那是那是” 姜阿康似乎是碍于情面，听了照例是忙不迭地点头。但老汉转而一想，张队长说的又不尽是那么回事，便只得又说：“不过，张队长，东家是给了工钿的呢，有了这工钿，我们全家才能过日子；要没了这工钿，这日子就不好过了。再说，比起别人家的地主老财来，我那东家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有时候心肠还是挺仁慈的”

    冯雪洁听了就嘟起了嘴，她摇着头说：“老伯，您也真是的，我们说了这许多话都白说了。您老怎么一点阶级觉悟也没有？还说什么仁慈不仁慈的。──老伯，您没有从本质上去认识地主阶级的罪恶。他是吸血鬼您知道不知道？他吸您的血吃您的肉，他假装仁慈对您好，其实这是他的手段，他是为了让您服服贴贴可以更好地供他奴役供他剥削。他侵吞您家的土地逼死您家的儿媳妇，这可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不？姜万石对您家可以说是血海深仇呀！”

    “不是不是的。” 老汉听了又乱摆手。“冯文书，事实并不是全是这样的。我是要向他借钱才把月牙丘抵押给他的，我还没有把钱全还上，他却就将田契还给我了。至于我那媳妇冬菊呢，那是她自己不好，不是东家逼的，是她自个儿吓坏了才上的吊，东家还从族会里拿出钱来给帮助安葬哩”

    张队长和冯文书听着都摇头叹气，又无奈地相视而笑。张志田只得说：“老叔，这样行不：您上台去说什么不说什么，具体的我们也不给您定什么调划什么框，但您确实要从地主阶级的本质上去揭露他的罪恶，把您这几十年来遭受到的东家冤屈和仇恨全一古脑儿倒出来就是了。”

    “那是，那也是。” 老汉忙不迭地点头。“可是，你们工作队不还是只让我说他坏的不说好的？好的不能说，坏的我又实在说不上什么来。要是上去只没根没据胡说八道，台下这么多村人听着，这大东家也听着，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去见村人，去见他东家呀？”

    “──啊对了，您老是怕诉了苦再见您的那个所谓大东家的面呀？” 张志田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才听出真正的原因。他不由得就笑起来，他凑近了老汉就极机密地说：“老叔，这个您就甭顾虑了根据大地主姜万石大量的罪行，这次揭批之后，他即刻就判了──你看他会判个啥？”

    老汉忙问判个啥。

    “他就立刻完蛋了，您也再不会见到他了。你懂不懂这个意思？──您老只管大胆地说好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