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发正在观赏园中景致,忽闻厨房传来“哐哐眶”的咳嵫声。接着见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被烟熏得满脸泪水,拿着一柄蒲扇走出来。那正是火英的妈妈黄二婶。’她艨朦胧胧地看见个陌生人站在那儿,连忙撩起衣襟拭去眼泪,睁眼打量对方,嘴巴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以笑脸表示欢迎。
“伯母,火英在家吗?”
“坐呀,坐呀!”黄二婶递过张板凳,热情地招呼客人。
亚发坐下后,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我正煮晚饭,很快就会煮好的,你今晚就在我家吃饭。”黄二婶说。
答非所闻,亚发傻了眼,稍停又问:“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今年养了两头猪,都有五六十斤了。”
亚发哭笑不得。
这时,大黄狗挣脱了小孩的手,呼哧呼哧地奔到后园来了,小孩也跟着跑来。在疑惑困扰中的亚发,悄悄地跟小孩说了几句。小孩笑嘻嘻地挨近黄二婶身边,附着她的耳朵大声说:
“二婆,吴老师问你,火英姑姑在不在家?”
“啊!”黄二婶恍然大悟,连忙说;“火英去煤窑做工,还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亚发又把小孩叫来,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小孩又笑嘻嘻地去传话:“二婆,吴老师请你把钱和纸笔交给火英姑姑。亚发随即把带来的东西捧到黄二婶的面前。
黄二婶先是一愣,接着是乐得嘴巴合不拢来,把东西收下,而且热情地挽留亚发,说:“火英等一会儿就回家,你们见见面,谈一谈嘛!”
亚发本来就打算当面跟火英道歉几句,把这件事圆满了结。但要等到什么时候?眼下面对着一个聋子,说话如同鸡和鸭,不是好受的。“算了吧!”他心里暗说着,向黄二婶摆摆手,便走了。
时光流逝,往事如烟。亚发一直用心在教学上,对于火英“闹学堂”这类鸡毛蒜皮的事,早巳置之度外。半个月后的星期天,上午十时左右,亚发看完新出版的杂志上的两篇小说,脑子有点累了,便收捡几件脏衣服,准备拿到村前的池塘去搓洗,突然门外响起了女高音:
“有人吗?”
亚发觉得有点耳熟,抬头一看,见是火英,正咧着笑口,拿着竹帽扑哧扑哧地扇凉,一面说:“口渴得要死,有水喝吗?”
学校没有伙房,亚发是跟韦老师家搭伙开饭的,那来水喝?亚发皱着眉头,走进卧室,从墙壁上摘下铝制旅行水壶,摇了摇,知道还有点冷开水,便拿来默默地递给火英。一火英掀开盖子,仰起脖子咕嘟嘟地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递水壶还给亚发,自言自语地说:“真解渴啊!”
亚发木然地站着,想跟火英检讨几句,但一时开不了口。于是转身要拿水壶进卧室去,却被火英喊住了:
“喂!慢点走好吗?跟你说几句话。”
“有什么事?”亚发不冷不热低问。
火英却不忙着答话。她不紧不慢地把身子挨靠在一张学生课桌边,两手往后撑住桌面,双脚一蹬,把身子提起来,
“卟”地顿坐在课桌上,“哗啦啦”一阵石破天惊,本来已很残破的桌子,那里承受得住火英百来斤种的强压,一下子全塌下来了!火英本人也弄个四脚朝天,躺倒在地。大概是被木头撞痛了,她禁不住。“哎哟”地叫了一声。
亚发觉得好笑,可又不敢笑出声,心里暗自骂道:“粗粗鲁鲁,自作自受。”他只是袖手旁观。
“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看见别人跌倒也不来扶一把,还是个人民教师哩!”火英一脸愠怒。
这二招真灵,亚发连忙跳过来,扯着她的双手。火英腾地站起来,甩开亚发的手,捶捶自己的身腰,轻松地说了一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