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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天阴沉沉的,天空和江面间只有窄窄的一条空间。三号墩象一个沉睡的巨人静卧在江心。经过一天一夜紧张的清基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机械和人都屏声敛息,等待着一次新的搏斗。江水冲击施工平台,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三号墩清基工作虽然顺利完成,但在封底之前必须由潜水员入水勘查翻砂的漏洞,用水下快硬混凝土封死漏洞,才能避免向一个无底洞中浇灌混凝土。

    杜明远向余渊虬要了一支烟,他想使自己平静下来,昨天晚上和今天凌晨。苏坪连续从局里打来电话,向他传达局党委常委扩大会议的决定,要他在今天夜里八点钟以前,也就是在洪峰到达桥址线八个小时以前,将全部人和机械撤离三号墩。这一次苏坪在电话里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感情,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没有一点回旋余地。在那一刻,杜明远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胆气,对话筒喊道:“我是现场领导者,一切根据现场实际情况来决定!”

    “那好办,我乘今天早晨的直快到春江桥来!”苏坪已经怒不可遏了。

    当杜明远放下听筒时,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明白,他已经把自己推到浪尖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他从学校踏入社会十八年来,也有过这样那样的波折,但生活道路基本上是一条没有大起大落的直线。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是没有滋味的,如同一杯白开水。而现在,他在与大自然的拼搏中,在与社会势力的抗争中来推进自己的生命,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真正地充实起来。

    潜水员穿着潜水衣,手里拿着圆圆的头盔,走到杜明远和余渊虬的面前,请示道:

    “一切准备完毕,可以下水了吗?”

    “你——”杜明远不安地问。

    潜水员抬起手,脸上微微一笑,示意杜明远不要再问下去。

    杜明远深情地看着面前这位潜水员,他已四十有余,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的辛劳,使他的额头和眼角过早地布满了皱纹,那方方的两腮和宽厚的嘴角给人以敦实的感觉。杜明远一步跨过去,双手抓住那只套在潜水服里的手,动情地说:

    “谢谢你,韩师傅。”

    杜明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春江桥工地后会变得这么爱动感情,会一直处在不平静中。他暗暗庆幸自己的心还没有完全老化,在火热的急剧变化的生活的冲击下还能感受到时代脉搏的搏动。看着站在面前的韩师傅,他对自己在接苏坪的电话时冒出一头冷汗感到羞愧。有韩师傅这样的老工人,有李波c陈大川那样的热血青年,有余渊虬那样的工程技术人员,没有任何理由消极地放弃三号墩,让一百多万元付之东流。党没有给他这个权力,人民没有给他这个权力。苏坪给了他这个权力,但他不能接受。

    “我等待你下达潜水命令。”韩师傅平静地说。

    杜明远的心被这平静的声音掀起巨澜,他的脑海里飞速地闪现出那个不平静的场面。

    昨天晚上杜明远从江边回来,路过“家属区”。建桥是流动施工,除了双职工外是不允许带家属的,内然也无固定工厂那样的家属区。所谓“家属区”,是一些家在农村的职工,家属到工地来探亲,桥处并不提供住房,于是工人们自己动手,用木板c芦席c油毛毡搭个简易住房“安居乐业”,渐渐地就形成一个“不合法”的c布局不规则的家属区。杜明远走在两排参差不齐的简易房屋间的小路上,象钻进一条幽深的隧道。忽然,一阵尖厉的声浪冲进他的耳膜:

    “你昏了头,这个时候用不着你去充好汉,送死的事就想到你了一”

    “你吼什么!是我自己要求的!”一个短促粗亮的男人的声音。

    “人家说上头叫放弃三号墩,是那个姓杜的逞能,要下水叫他去下。”

    “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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