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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惊愕地扭转身来:

    “你——?”

    女人哭得更凶了,怀里的东西再次撤落在地上,大陆叹了口气,抖了抖空提包,把那些东西重新拣回提包里,默默地站在女人的对面。

    女人哭够了,把脸一抹,又恢复了那种干练的样子,从大陆手里接过来提包,问着:

    “我把东西送回去,再把提包给你送来吧?”

    “不,不用了。”

    “那么——”女人从提包中翻出装钱的信封,递给大陆:“方方不缺这几块钱,有的是男朋友供着她花钱。”

    “她缺什么?”大陆咬着牙问。

    女人望着大陆,慢悠悠地说:“缺象你这样真心爱她的男人。”

    大陆挥着拳头喊着:“我恨她!恨死她了!”喊着喊着,他嘴角感到了咸涩,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泪,他用舌尖把它舔了进去,不出声了。

    “你刚才说,她小月了。”大陆低声地问,“跟谁?”

    “她逃出去过一回,后来,把她和那个男的一块儿逮了回来,那男人关到了监狱里,她呢,先进了医院,作了手术,才回来不久。队里不让她干重活儿”

    “不要说了!”大陆陡然地制止住女人的话音,停了一下,他伸出手去向这女人告别。

    “谢谢,再见!”

    那女人看了看大陆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伸出去,轻轻地摸了一下,大陆的手背,抱着提包就跑了。

    “你就这样回来了?”申丝问着大陆,“方方也没有再出来?”

    夜色已经很浓了,申丝听不到大陆的回答,但她在黑暗中感到大陆沉重的呼吸。

    “带手电了吗?”大陆问。

    “哦!带了。”申丝从挎包里摸出手电,一束光照着他们行进的前方。

    “往这里照,”大陆让手电的光线对准自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有一张四方的照片,申丝一眼认出了戴着红领巾的大陆,也猜出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方方。

    “那是大姐,比我大十来岁,在乡下老家种地,她的孩子都快赶上方方大了。这是我爸,他是铁路工人,在一次车祸中死了,死了好几年了”大陆指着父亲旁边的一个妇女说:“这是我妈。”

    申丝吃了一惊:那女人相貌平平,只是面部表情过于紧张,略显丑陋,但身材小的出奇,而且怪诞,尽管摄影师用了一切办法粉饰这一点,但那种生理上的畸形还是刺目地给申丝留下难忘的印象。

    “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妈是残废人,是个驼子”大陆平静地说,“用北京寒碜人的土话说,是前罗锅儿,后驼背。我父亲家很穷,只好娶这么一个患有严重骨结核的女人作老婆,但就是她,为我父亲生养了六个孩子,死了三个,活下来三个,活下来的都是又壮实c又漂亮”

    申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大陆。

    “是的。”她轻轻赞同道。

    “哦,”大陆觉察到了,解释道,“我指的是我的姐妹。特别是妹妹,她一生下来就出奇地美,美得使我的母亲又高兴又害怕,又骄傲又自卑。小的时候,我牵着方方的手在铁路上拣煤核,在垃圾箱里拣度纸,我们兄妹俩在家门口出出进进的时候,总引得左邻右舍议论一番,有人说老天可怜见,总算让这驼母亲修来了正果,有人说老天不公平,可惜了儿女,让这如花似玉的娇女摊上了这样一个丑八怪的妈。唯有我知道我的母亲:她一辈子抬不起头,直不起腰——这是她的残废,也是她的命。她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不言不语地拉扯着孩子,伺候丈夫。特别是我的父亲死了以后,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的母亲可以没有丈夫,我可以没有父亲,但我不能让方方也没有,于是,我就又作儿子,又作哥哥,又作父亲。我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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