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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年青人,你们是去看那些劳改的人们。”

    “您怎么看出来的?”大陆的口气不那样生硬了。

    “看得多了呗!”车把式说,“礼炮一响,就有茶淀。这里的事儿,这里的道儿,还有比我更清楚的吗?照实说吧,你们上几分场?”

    “1029信箱87分箱2支队!”圆圆滚瓜烂熟嘎嘣脆声地一口气地报告着,就象出列的士兵向检阅的将军报告一样。

    大陆和申丝也照实地说出了自己要去的分场。

    “吁——”车把式扳了一下闸,大陆先瞧上了车,然后又把申丝拉了上去,车把式还回头特别关照了一下申丝,“坐稳当了没?这刚开化的路不平整,坑坑洼洼的颠得慌。”

    他从屁股底下扯出一块羊毛毡,铺在自己身旁,把站立在车上的圆圆一屁股按坐在上面,又朝身后扔了件破大衣:“铺上吧,我这车刚才拉粪来着。”

    大陆依然坐在光秃秃的车帮上,申丝小心地抖开这件蓝色的破大衣,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嫌埋汰不是?比不上你们城里的小卧车,到这地方摆不得弯儿。”车把式头也不回地嘲讽着。

    “不,不是这个意思,”申丝不知怎样解释才好,“我也是乡下人,我们那儿比这还苦,我不怕脏,我只是只是想看看这衣裳看看这农裳有没有字!”申丝非常费劲地说出这最后一个字,又紧张又尴尬。

    车把式哈哈大笑了:“甭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是想看看有没有字么,你是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您是劳改犯吗?”圆圆干脆地问。

    “你在衣裳上看到字儿了没有?”车把式仍是头也不回地笑着问道。

    “没!”申丝抱着那件破大衣,窘迫地红着脸,小声说。

    “那看来我就不是喽,嗯?”车把式朝大陆歪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大陆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对他的信任,也算是代申丝道歉。车把式爽朗地说:“不过有时候也不能光看衣裳上的字儿,要看衣裳里的人儿今天你倒是看对了,我是农民,农民也劳动。我们和他们一样在这块地上干活,我干活就叫劳动,他们干活就叫劳改,就差这么一个字。那些挖沟的修渠的才是呢。不过,他们也不叫劳改犯人,他们是强制劳动,教养人员。”

    “我住院的时候,医院不管我们叫病号,叫我们休养员。”圆圆说。

    “一个意思,”车把式赞同地说,“就是让那些有了点病,有了点错的人知道,人还是人,别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别破罐破摔,劳教人员是劳教人员,犯人是犯人,国家可是把界限划得清楚着呢”说到这里,车把式心悦诚服地笑了,“晤,咱们这个国家,可没少在名词儿上下功夫。”

    “他们不跑吗?”申丝想起了刚才挖沟的那一群人。

    “轻易不跑。干吗跑啊?干干活儿,上上课,在这里把错失抖落干净了,到了日子给张证明放出去,就能堂堂正正地重新做人,干吗要跑出去躲躲藏藏地作鬼,过那见不得天日的日子。驾!连牲口都不愿过,瞧它们撒得这欢啊!”车把式心爱地拍着辕马缎子一般闪亮的臀部,“那皮影戏文上是怎么唱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不过,也有跑的,有时候枪一响”

    “枪?”申丝恐惧地叫了起来,“开枪?!”

    圆圆被她的惊叫吓了一哆嗦,从车辕上颠了起来。

    大陆沉着脸望了申丝一眼,又用缓和的语调轻轻地对圆圆说:“你以为是幼儿园是吗?小朋友从幼儿园偷偷地溜了出去,阿姨再用糖果把你哄回来。”

    “不,幼儿园也不是这样。”圆圆诚实地说,”显然她小时候是从幼儿园跑出去过的。

    为了躲避大陆责备的目光,申丝把头向后扬着,在春风中拂弄着自己柔软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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