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向雎恨不能将自己埋进碗里,抬眸便是明海愤怒的眼神,侧眸则是竹青那看起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至于阮子悭,从头至脚笼罩着一种压抑。
早已吃饱的向雎又不敢起身离去,只得假装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塞,直到众人搁下碗筷后,她才如释重负般地起身收拾起碗盘来。
“向姑娘,你回去歇着吧,我来收拾。”老陈忙不迭地接下向雎手中的一摞碗,有些不忍道,“看你疲累的样子,好几日没睡好了吧。”
“没。”向雎埋下头又去收拾饭桌上别的碗筷,竹青也没说什么,挽袖与她一块收拾起来,明海也不好干坐着,硬着头皮揽过了阮子悭身前的碗碟。
老陈拿眼瞥着身后的一幕,扭头对向雎笑呵呵道:“留下你,还真是安济医馆的福气。”
“那是,你们应该知道姑娘的好”憋了许久的小银顺道接着老陈的话嘶嘶着。
尴尬扯嘴角的向雎下意识将左手背在了身后,“陈叔,您说笑了。”
阮子悭不知何时走到了向雎身边,过去时只张嘴淡淡道:“随我回去罢。”
向雎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阮子悭未侧身,未回头,难道他在自言自语?
可当那削瘦身影在饭堂门口停住时,向雎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是说与自己听的,当即快步紧随了上去。
自饭堂至天井,一前一后的两人皆默默无语。
向雎埋头一路瞅着阮子悭倒映在地上的削瘦细长的身影,心底不免一阵感慨,好好的人竟成了行尸走肉。
“姑娘,你怎么知道他成了行尸走肉?”小银有些好奇地蹭了蹭向雎的手腕。
向雎蹙眉恨恨地捏着左袖,她有时甚是讨厌小银这读人心思的能力。
前方阮子悭蓦地停了脚步,怀着心思的向雎冷不防撞了上去,隔着单薄衣衫的温热气息骤然贴上额头,向雎一个机灵缩身往后退去,慌忙垂头道:“对不起。”
阮子悭倒是没在意向雎的走心,只是在推门时侧过头淡淡开口道:“回屋洗漱睡吧。”
“诶?”怎么声音如此黯哑?
向雎仰头时,见到的只是门窗后阮子悭在昏昧灯光下的模糊身影,与他疏离于人的寡淡模样倒是相衬。
向雎无意识地撇了撇嘴继续朝自己房门走去,心底却对阮子悭的过往产生了好奇。
“姑娘,你肯定看出了什么,是不是?”小银见向雎边上没了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聒噪起来。
向雎也不理它,只提着木桶出去打了水,回房后边收拾着边兀自埋头想着事。
“姑娘,你点上灯,不然人家会认为你怪异。”小银适时地提醒着在黑暗中来去自如的向雎。
唔?向雎随手绞着湿哒哒的毛巾四处望了望,一应物什全部落入眼底,本应高兴的事她却蓦地心酸起来,适应了黑暗还真没点灯的习惯。
“向姑娘,你在吗?”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是竹青的声音。
向雎本不善于与人过分熟络,但碍于情面不得不转身开了门,“竹青师兄有事吗?”
“见你没亮灯,还以为你去了别处,”竹青没想到向雎会喊他竹青师兄,本就腼腆的笑容更加腼腆起来,“陈叔烧了热水,给公子提了一桶,这桶你用吧。”
向雎垂眸瞅着桶里的水,热气氤氲,仰头时想要扯个感激的笑容,嘴角微动着却愣是没扯起来,末了只得埋了头淡淡道:“谢谢你。”
“没c什么”竹青喃喃着转过身,临走时又回头甚是好心地指了指黑暗的屋里,“向姑娘,灯油钱不算在工钱里,不用这么省。”
呃?看来有些怪异的习惯得改改了,向雎跨过门槛提桶时,不免瞥了眼隔壁房间,昏昧的灯光依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