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都爱看热闹,楼的这一面阳台全都开了灯,警车一直停到大路上,楼下狭长的空地上也排进来了四五辆,警灯闪的一片通明,十来个警察没有拉警戒线,正在竭力维持秩序,想把围观的四五十号群众疏散,哪里能够?我们家这地方维持秩序本来就不太容易,十年前有个跳楼的,当时楼下那空地被围观群众堵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现场警察反倒给挤的像饺子馅儿似的。
这些警察重点防御的方向和楼道方向截然相反,个个如临大敌,围观群众也都仰面朝天,难道我关注的方向有问题?我朝月下的山坡上看去,真的有一个人在奋力跳过灌木,踏着狭窄的羊肠小道,后面大批警察在尾随追捕。
但小道实在是太过狭窄,两个人根本没法并肩子追,稍加挤碰就会失去平衡踩空,后面的人要七手八脚地把踩空的同伴拽住,嫌犯就能趁机拉开一点距离。那嫌犯的身影从一棵柳树梢后穿出,七八道战术射灯就将他的身影完全锁定,连面孔都看得十分真切。
我当然也看得一清二楚,血都凉了一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毅!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他怎么会出现在我我家楼下,而且被警察追捕?”
杨毅虽然能拉开点距离,但山坡那个地形对他的帮助并不大,坡上往前是旧叉车厂的围墙,旁边就是环保中心,他别无选择,只能朝前方继续跑。警察们虽然挤在实际没有路的半坡上,可早晚也要赶上来,那点距离感很快就被抹平了。杨毅再往前可就没有路了,他前面是一个半崖上的小平地,那半崖的跨度远远超过了我家楼体,小平地的下面是一排平顶的库房,正顶着我家楼西,清一色硬水泥顶,离小平地足有十多米高。
杨毅虽然长期从事野外工作身体结实,但并不是百炼千锻的特种兵,十多米高真要跳下去,不死也得扒层皮。小平地向下其实还有一条小道直通我家楼前空地,可那里被围观群众给堵溜严,群众后面是大量的警力守着,他来时的路线已经被警员们切断,除非他肋生双翅,否则恐怕只有一跳了。
接下来是常见套路:“嫌疑犯杨某,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赶快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
我在阳台上借助七八台射灯的光看得清清楚楚,杨毅脸上被照得一片惨白,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更令我无法理解的是,他居然朝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给我听好, 你们别想从我这得到任何东西!啊”
我再仔细看去,杨毅的身影已经从刚才的位置消失了,他已经跳下去了!
楼下空地围观群众一阵骚动,老家这种小地方跳楼的每隔年肯定有一两个,脑浆子摔一地的,眼珠子摔飞的虽然看着能让人接连几天倒胃口,可是过不了几天还是照常吃饭,按例喝酒,只不过谈资凭空增加了许多。现在人人都想看看现场什么样,但是要登上小平地往下看,实在是太危险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着。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上下面去瞅啊!”,众人纷纷挤向东面,那意思是绕过整栋楼到主街上去看他个究竟,楼前空地上来不及撤走的警察们被密集的人群挤的站稳身形都不能够,场面一阵混乱。
我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事态远远超出了我能够思考的范围。我有心下楼去确认一下杨毅命运,可刚才警察的取证过程实在是令人生疑,我怎么也鼓不起来勇气去看他也许是最后一眼,懊恼得连吃红烧肉的心情都没有了,回到房间倒头躺在床上发呆。
也许,老旧的3310是杨毅豁出跳崖也要保护的东西?我在床上辗转了半宿才看到,把整个系统模块无差别地翻了一通,果然在“记事本”和“已发短信”中有几条信息:
“狗日的龙。”记录于记录于2014年4月1日。
“总计4169771273525。”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