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身子还在月子里就把自己累得有菜吃不下饭,整个人变了个样似的面黄肌瘦,有气无力,憔悴不堪。
跟母亲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嫁出去后回娘家见了母亲个个几乎都不认识母亲了,当初这些伙伴都羡慕母亲羡慕得不得了,说母亲嫁了父亲那么英俊的一个男人,父亲后面又进城当了工人,伙伴都说母亲命好,有本事找到了自己称心如意的丈夫,日子真是掉到蜜罐子里去了。
可她们却不知道母亲有苦难言,父亲纯粹是个绣花枕头——一包糠,名气好听,实则是虚的,嫁给父亲这三年,母亲渐渐地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不但如此,兼并而来的母亲还要受生产队上曾经眼红过她的人挖苦,嘲笑,这些人挖苦母亲说父亲进了城就抛弃了母亲,嫌母亲这啊那啊的,母亲在弟弟郝佳明出生后坐月子的后半个月给这些没安好心的人刁难了不少,母亲的腿瘫痪也跟这些人的狠是分不开的。
生产队刨完草皮肥料以后,就开始收割晚稻了。
而这时母亲坐月子的时间一个月了还差几天,母亲也不指望这几天能休息,最虚弱的这些天母亲已经熬过来了,母亲认为自己的身子没倒下去起不来,往后的日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一日三餐家里有顿饱饭,自己的两个孩子不会饿死,母亲什么都可以付出。
母亲出工照样跟上山刨草皮一样的卖力拼命。
但这次母亲就做错了。
收割晚稻除了体力外还要下水田的,湘南地区到了收割晚稻的时候已经是农历九月份了,水稻田的水都有些寒冷了,母亲虽然比平常多穿了些衣裤保暖,但根本不起作用。
一个生产队上百亩农田。
农田的活有割稻子的。
有用木板从四面八方拉着割好的稻子堆靠近打谷机边的。
有踩打谷机的。
有在打谷机后面的木桶里出谷子的。
还有就是在打谷机边上捆扎滚筒滚脱落了谷穗后的稻草。
最后就是站在打谷机边上一把一把将割好了的稻子往踩打谷机的人手上送的。
这些活最轻松的就数最后这一项。
本来郝佳丽的舅舅要照顾安排母亲干这份活,这样母亲即不用弯腰弓背割稻子累得腰要断了一样的疼,也不要手腕套根绳子拽着一木板装着割好的稻子堆深一脚浅一脚在烂泥里吃力地走,更不用从木桶里出出来的湿答答的谷子一担一担要挑上岸,母亲只要站在打谷机边就可以挣得自己所挣得的工分。
甚至,母亲的脚下都不用沾水沾泥,母亲可以在脚下垫一层厚厚的稻草然后干活干到收工也不伤身体。
可这份活母亲偏偏就干不了。
弟弟郝佳明在母亲背上背着,弟弟受不了打谷机的吵声,没完没了的哭,再加上那些眼红母亲的人出来挤兑母亲发话说:
“要照顾,要照顾就别出来干活,这里谁的身子不是肉长的?谁不累?个个都累,怕累就叫老公寄钱回来,叫老公带进城里去当太太养着,从此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既然没本事让老公养着就跟我们这些人一样的是贱体,就别在这里摆谱扮高贵给人看,我们看不惯。”
母亲听了这些话气不过与这些人吵了一架,然后就背上背着弟弟郝佳明,肩膀上套着绳子拉着木板一堆一堆收着割好的稻谷堆像一头水牛一样在水里c烂泥里艰难地行走着。
水的寒凉也就是这个时候钻进了母亲的体内。
第一天收工回家,睡到半夜母亲就发现了自己的膝盖,股骨以及腰间胀痛胀痛,没有具体的痛点,就是整个一脚痛得落不了地腰翻不了身。
母亲爬起来叫醒熟睡的郝佳丽,要郝佳丽问奶奶要了些糯米酒,奶奶又向村子尾家族里平常懂草药的